chapter 1 意外 (第2/2页)
沈忘将它拿起来,发现它足有半指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仿佛一块砖头。
抱着信件三两步走出拐角,沈忘四处打量空荡走廊,试图找出些许蛛丝马迹。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现。
信件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空白得像一出恶作剧,正如电视剧受害者收到的恐怖礼包。
沈忘将它带回去,决定拆开它。
万年难得一用的裁纸刀派上了用场。沈忘沿着信件的封口小心翼翼划出一条缝隙,因为它包裹得太贴合,根本不容许暴力拆封。
沈忘望着那条缝隙,紧张起来。
里面会是什么?
他将手指伸进缝隙里,试探地轻轻一捏,触感是纸张,拉出来也的确是纸张,除此之外,还有零星的几张照片。
沈忘盯着照片上的人,脸色微变。
那是沈忘许久未曾谋面的父亲,一个死于车祸的倒霉蛋。
十三年前,这个男人不仅将自己送去见了上帝,还带着他的妻子一同前往,留下只有十一岁的儿子在人世间受苦。
沈忘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个夜晚。
那一夜正值2016年底,跨年带来的喜悦充斥着整个邶风国,满目的红灯笼红绸缎,鞭炮和烟火随处可闻。
那晚过后,父母变成了公墓玻璃格子里的两罐陶瓮,沈忘则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儿。
如今想起来,那一夜竟如此历历在目。沈忘甚至还记得那晚电风扇吹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带来的冰凉,以及发烧轰腾而起的灼热。
堂姑将他从沙发上摇醒,一面摸着他滚烫的脸,一面嚎啕大哭。她哭得太惨烈,以至于沈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后来,沈忘才明白,她为什么哭。于是,他也跟着哭。
父母火化的那一天,沈忘跟着去了,但他没进屋子,而是蹲在门外那片荒草地里。
北方冬季的风格外的凛冽,刀子似的刮着脸。沈忘趴在废弃的墙头上,看荒草地里一株小小的冬花。那朵花在荒草里很不起眼,只有拇指头大小,在风中飘来荡去,纤细的枝干弯成半个圆。那花是黄色的,花蕊里吐着一抹红,红得像谁往上滴了一滴血。
沈忘就这么看着它,直到日落徐徐坠下。
堂姑在身后喊他,他缓缓回头,看见她怀里捧着两个陶瓮。他明白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但他没有哭。他小跑过去,荒草在他身边应着风簌簌作响。
沈忘突然感到强烈的口渴,一口气连灌了两杯水。
往事再度回想,并没有带来喜悦。他蹙着眉将照片随意丢在茶几上,接着翻阅那些厚厚的纸张。
纸张上的字均为印刷体,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诸多事项。随着纸张翻阅越来越多,沈忘的脸色也越来越糟,如同暴雨来临前,黑压压的天。
“荒谬!”
沈忘将厚厚的纸张砸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散装的纸四处散落。他喘着气,似乎受到了惊吓,开始在房间里快速踱步,焦躁地挠着头发。
但接着,他又将它们归拢成一沓,粗暴地翻阅。纸张在他手里啪啪作响,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向外耸动。
午夜,万籁寂静的时刻,大多数人已经入睡。因为明天是周一,工作日的第一天。
为了全勤奖,沈忘也该准备入睡。然而,此刻他瘫坐在沙发上,神色疲惫。
照片和纸张散落在他四周,如同一块块被撕碎的拼图。
他手里捏着一张便利贴。这张便利贴夹在纸张的倒数第三页,上面记载着一个地址。
东十四区BOBI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