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送炭 (第2/2页)
上车很顺利,没有挤,但上车以后,随着后面上车的学生越来越多,就开始挤了。挤着挤着我也就离陶然越来越近了,最后我们挤到了一起。当我的肚子感受到书包上的圆形银色亮片磨蹭切割的时候,司机总算关上了门,开了车。
“人这么多啊!”我不知说什么好就感叹着。我们真是被挤在了一起,之间只隔着陶然的书包。虽然一直是同桌,但还是第一次和陶然距离这么近。我看着她的小头小脸在我胸前随着公交车摆动而摆动,心神摇曳。就转移注意力和目光到窗外,窗外的树和路极速的往后过,司机好像很急,急着吃午饭还是什么。我感觉银灰色的公交车在路上狂奔着,像头失控的野兽。我希望他安全行驶,开慢些。这时我反倒不着急了,这个时间还不是迎客高峰,我爸我妈应该能忙得过来。
“是啊,每天中午都这样,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家住附近几个小区。我都适应了,反正就两站,忍忍就到了。”陶然看着我乐观的说,我被这种乐观的忍耐精神打动,注意力和目光又回到陶然身上。我看到她本来别在左耳后的头发把左耳盖住了,发丝轻轻摇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风的形状。从车窗吹进来的微风让拥挤的车里不那么闷了,我感觉轻轻的,没同学们把我挤着,我就要飞出去了。
没等我做出回应,公交车好像是因为前面的私家车突然刹车。巨大的惯性让挤在一起的乘客一起往前倾。我一直举着的紧抓着公交车上的栏杆的左手发力握得更紧,两腿也发力带动两脚弓起尽量抓着地面,所以我前倾的幅度微乎其微,稳如泰山说的就是我了。和我面对面挤着的陶然就显得轻如鸿毛了。她没来得及反应,我感觉她双脚离地了,身体前倾了。虽然想极力控制,但还是因为力量太小没控制住,和书包一起撞在我的怀里。
陶然的书包软软的,撞在我的胃上发了瘪,我感觉到里边书的棱角和一个眼镜盒。陶然的额头硬硬的,磕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感觉外刚内柔的一股劲儿隔山打牛般隔着肉和胸骨打进了我的心窝。就在我体会着这股劲儿的瞬间,陶然的头已经弹回去了,一磕一弹让她别在右耳的头发把右耳也盖住了。我看着她带着不好意思而微微发红的脸,知道她是尴尬了,为了不让她尴尬,我打趣着说:“老司机开车真是猛啊!”
陶然没有那么尴尬了,脸上的红色也渐渐消退了。她用小手把头发重新别在了耳后,又看着我打趣的说:“第一次开这么快就让你赶上了。”她别好头发的手无处安放,她刚才把着的栏杆已经握满了手,上面的栏杆她又抓不到。
我审时度势的握紧右拳,把弯着的右小臂朝她递了过去,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卑微”的说:“扶好站稳啦,小姐。再磕到老奴,老奴就承受不住啦。”
陶然笑了,很开心的笑了。两个酒窝变得比刚才深了,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真正体会到那句网络上的话: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笑着的同时,她的小手就搭在了我的右小臂上,我的小臂肌肉隔着校服感受到了她掌心的温度。我的毛孔微张,汗毛竖起。刚才额头的磕碰加上现在掌心的触碰让我发热。我感觉我的心和公交车一起变成了一个小火炉,火炉里暖洋洋的。陶然的动作和她与我之间不经意的接触像是在火炉里加了炭,炉火旺盛,点燃了整个世界,温暖光明。
我们就这样挤着又扶着,站了全程,到了我们的家书香美地。公交车呼啦一下吐出半车人,我们几乎不是自己走下的车。公交车外没那么温暖了,秋风吹过,冷静了我。我们也没那么近了。我们并肩走着过了马路,进了小区。在离小区大门不远的路口,陶然就笑着和我挥手告别转了进去。
我也微笑着和她挥手作别,挥动的右臂让上面残存的温度随风散了。我看着她走向深处的单元楼门,也回身走了。
我握着右臂快步向我家饭店走去,脸上一直保持着刚才分别时的微笑,和蓝天上的金黄太阳一样,灿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