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守望遗弃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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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姬!
那个仅凭玄机记忆中刻画出来的女子,一颦一笑似乎都显得那么遥远,至今未谋一面,可于玄机而言,却又近在咫尺。她可能根本想都没想过,在不荒山的红崖地底,还有这么一群械人,用尽生命守护着宣夫人留下的指令,等她回来。
在一片黑暗之中,宣姬这两个字,从最开始画像中的模样,到慢慢从光线淡出眼睑时,她的身姿柔媚,带着一抹玄机所不曾有过的柔雅,淡然出尘,从不荒山背着光的山脉中一步步走来。
光影由强渐弱,宣姬的面容与身段也逐渐变得真实。
她就站在山巅处,头上云鬓,松松的挽起一截,又垮垮的落下一半,覆盖在赤白了一半的背上。风吹起她的衣裙,那赭红淡薄的轻纱自身高高扬起,又落在白皙的肩头上,覆在身后的墨发上。
轻衣半挠美人背,足间长裙被风吹起,盖不住那一双纤长莹白的腿。见这宣姬半带妖娆半带冷媚,一举一动皆如水般,与这长河落日融为一体似的。
这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模样。
这是仿佛全息建模,任凭上帝之手存心打造出来绝对完美人偶。一颦一笑之间,仿佛画里的人儿,仿佛在说:“你看,我美吗?”
美!
不可方物的美!
原来,这就是宣姬!
玄机心里想道,是个与自己全然不同的绝色的女子,眼里的故道老练,与那一抹浅笑中深藏的纨绔与脱俗,不难读取。
玄机看着宣姬从山巅走下来,步步生莲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她从孤身一人到身边多了一个男子的踪影,她看着这男子的时候,眼里有光,有满天星辰。
宣姬冲着那男子喊了一句:“瑶!”
瑶!
这个名字让玄机怔忡了一下,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横亘在心。
一个和霍青鱼长得有**分相似的男子,华宇轩昂,眉目企及天地,这般血肉站在宣姬的跟前,竟没有半点违和,特别是那一双明亮的眼。
原来,传闻中的瑶,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眸。
宣姬像是邀功似的,从悬崖处的狭道走来,徐徐的朝着崖底的一处高台边上走去。
前方高台,不远处便是一面深碧不见底的寒潭,这里竟是……祭祀台。
宣姬指着祭祀台,仿佛在炫耀自己的一件得意之作,“瑶,这次打造出来的械人,你绝对会满意,它们和红崖里的不一样,没有情感,没有太复杂的指令,只有杀戮。”
杀戮!
瑶的身形修长,走到那高台上绝无仅有的一台械人前面时,那双眸中的明亮有那么一瞬间也滞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惊艳的东西。
但见躺在祭祀台上的械人,此刻被吸附在这块大磁石上,钢铁造就的骨架关节,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架械人都要精美。没有皮囊,没有人造肺腑,只有被磨得异常锋利的骨架。
在日光下,杀戮者泛着古黄色的骨架在闪耀着光辉。
宣姬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杀戮者的手臂,已然很小心翼翼的了,可是却也在指腹摩挲的时候,不觉一疼,宣姬将手缩了回来。
有血从她的指尖渗了出来,很深的一道口。
宣姬不在意,反而一笑,“红崖的钢炉里锻造出这一架械人,比以往锻得更密,钢材更坚,就连程序也无法更改。也即是说,它们这一生除非彻底被毁,否则就会贯彻使命到底,指令一旦设置,就连我也无法撤销。”她说着,充满星光的双眼看向瑶,她发自内心的笑,“瑶,它们能帮你走出不荒山,能帮你取得原属于你的东西。”
瑶显然在最初的震惊中抹去了痕迹,看着这架杀戮械人,却是带着未必全信的姿态,他侧首,看着身侧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片刻后,瑶忽然开口,问:“和你的狮子比,如何?”
“狮子!”宣姬一愣,旋即噗哧一笑,“小狮子在他面前,可过不了一招。”她说着时,轻仰着下巴,露出完美的颈部弧度。
瑶看着这个美得让人难以直视的女子,目光始终泠泠如水,哪怕有那么一刻的波动,都是因为她锻造出来的械人而动。
他道:“看看吧,如果真是如此,你便……立大功了。”他看向天外,不荒山远处茫茫一片,那是界碑的方向,再远千里外,是上阳京畿。
瑶的眼里波动着兴奋的意味,少年意气却沉淀着难以言说的锋芒,“我要无往而不利的武器。”
宣姬眉眼含笑,但听到这话的时候,显然凝滞迟疑了一瞬,她垂眸沉吟了一下,小狮子要是坏了的话,修复是很难的。
宣姬启齿欲拒的时候,却迎面看到瑶眼里克制的兴奋之色。她从睁开眼的第一眼,便是看到瑶如此的神色,便是这样的瑶深深的吸引了她。
往后,宣姬知道走不出不荒山的诅咒困顿着他,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不应该留在这样一个贫瘠之地。于是,宣姬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给吞了回去。
“好呀!”她笑靥如花。
小狮子坏了,可以修嘛!
于是,宣姬将手往祭祀台下面的的一道石缝中伸了进去,熟练地拨动里面的一道机关,“咔”的一声响,磁石仿佛失去了作用,原本被吸附在上面的杀戮者,此刻竟也直直的坐了起来。
宣姬轻启唇齿,细细的诉说着指令。
杀戮械人忽然抬头,没有皮囊没有面孔的头颅上,只有深幽的两个眼洞。下一刻,杀戮械人骤然起身,枯干的双腿在祭祀台上一矮,一蹬,竟有着这付钢铁躯架难以想象的弹跳力,朝着祭祀台下跳,又朝着悬崖峭壁上跳去。
速度之敏捷,让人咋舌,攀附过山壁的械人,就像日光下快速往上的一道黑点,直至没入光影。
不荒山上的风沙掠过,荡起灰蒙蒙一片,从灰尘之中的一头雄狮昂首阔步,四蹄踏地穿越风沙而来,稍有沙尘穿过鬃毛,雄狮便一晃,保持干净与舒坦。
只是眼下,狂风乍起的前方不远处,有一股让雄狮无暇自顾的冰冷肃杀之意穿越茫茫风尘而来,致使得雄狮停下了步伐。
风沙的另一头,有森幽的绿色光点在一点点的朝前方移动,随着这绿色的光点移来的速度逐渐变快,雄狮驻步之余,前蹄按在沙土之上。
直至看清楚了风沙背后,一架泛着古黄金属色的械人正肃杀前行,不似它们那般,或有人的形态,或有兽的形态,这是一架只有钢铁骨架的械人。
金属骷髅穿越风沙而来,挥动着手臂钢刃,速度逐渐似飞。
狮子纵即一开始并无敌意,可这冲面而来的杀意绝不是错觉,于是乎,狮子也在杀戮械人冲来的那一刻,足下蓄力,一声怒吼后拔腿狂奔。
它有矫健的四蹄,它有强而有力的下颌,它有无与伦比的咬合力……无论怎么看,它都不可能会怕这一架连皮囊都没有的钢铁骷髅。
如此作想,雄狮的速度便放得更快了,速战速决,一口咬断它的骨架就行了。
风沙矩阵,围着这两架相碰的械人而绕,原本意味是绝对的压制,可是却在狮子冲撞向钢铁械人的那一刻,高高跃起的狮子却抵不过械人一招。
但见这跃起的狮子没能咬断敌人的骨架,也没能在速度上占优势。却是在跃起的那一刻,钢铁的械人也拔腿移步,双掌并进,就像是两把利刃一样从狮子的心肺和肚子穿插而过。
狮子就这么被双掌穿插,架起,紧接着钢铁双手拧动如似铰刀,将狮子体内的所有零件全部搅碎,最后双掌朝外一撑,狮子一分为二。
没有骨血淋漓,也没有哀嚎遍野,只有被撕开的狮子鬃毛随着风吹起,又随着风落下。
鬃毛从天上飘落下来的那一刻,宣姬和瑶并肩而立在悬崖边,观望着刚才那一幕,狮子被钢铁械人一招拆散。
不荒山自有雄狮出没,雄极一时,傲视整个红崖,本就了得。可偏偏在这钢铁械人面前,不足一战。
“好!好!好!”
在好一阵沉默之后,立定无声的瑶忽然连道了三声好,终于有止不住的笑声扬出,他对宣姬说:“若来日我得天下,宣姬你将是我不可或缺之人。”说着的时候,抑制不住兴奋地往前走去。
得了瑶这话,宣姬的心里有股暖流荡漾开来,尚且还有些许惋惜地看向被撕裂的狮子,但终归是值得的,不顾是一架械人罢了!
再修修便是,宣姬如此作想。
当宣姬拎着狮子散落的零件走回红崖的时候,空荡荡的红崖,寂静无声,却因她的到来,千灯万火一盏盏的明亮了起来。躲藏在其中的械人跑着跳着,开心兴奋的迎接着它们的宣夫人。
只是,在看到狮子散落的时候,纷纷止不住惊讶,交头接耳。
“狮子怎么了?”
“狮子那么厉害,谁把他打扁的?”
“宣夫人,他还能修好吗?”
面对自己打造出来的一座世界,面对这群自己赋予了生命的小家伙,宣姬此刻没法像平时那样笑,即便勉强扯起容颜,也十分难看。
未免让它们担忧,宣姬也只能点头称能。只是,这一次的损伤严重,即便是宣姬极力抢修,也耗了她几个月的时间。
红崖里的那口钢炉锻造了多少钢才,她又重新调试了多少硫化硅胶,狮子所需的所有零件全部需要重新构造……她甚至从龙脉里取出了一台数据读取,重新调整了狮子的数据。
“小狮子,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宣姬看着重新修改过后的械人,散开着发躺在石床上的男子,成熟硬朗,刚阿有力,不似红崖里那群少年般孱弱,似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即便此刻紧闭着双眼,那沧桑与沉稳也遮掩不住。
仔细看,这个男人裸露在外的关节处,仍旧有一些复杂重叠,小得过分精巧的零件,此刻正安静的折合在皮囊之下。
这是人类形态与野兽形态的结合,零件张开,可以将收纳起来的关节全部张开,野兽的形态惟妙惟肖。零件收纳回人类的骨骼里,与人无异。
宣姬看着这架重新修复好的械人,眼里充着满意,她转向操纵台,亮起的屏幕里有这个男子此刻的全部信息,载入在台上嵌入的一块小小芯片上。
“重新设置名字,叫你什么好呢?”宣姬认真的想着,看了一眼那男子精干的模样,道“叫冼雄狮……啊!”她输入程序的时候,台上零件被拨得掉在地上,吓了一跳。
回过头来,屏幕上显示数据读取已完成。
宣姬微蹙娥眉,略带嫌弃,“冼雄狮啊!怎么就读取成这样,也罢也罢……以后,你就替我守护红崖,这里就是你的程序使命了。”
从此以后,红崖里面没有了那头小狮子,多了一头名唤冼雄狮啊的雄狮,为了守护,也怕误伤,每天啃着那根难吃到死的树枝。
红崖里,没有不怕这个暴躁大叔的,但红崖里也没有不服这个暴躁大叔的。
在那段岁月里,冼雄狮曾无数次修复好那些残次械人,曾无数次带着它们在不荒山这片地界肆意玩耍,曾无数次带着它们抵御着风沙与危险。
于冼雄狮而言,那是刻进了骨血里的使命。
每当夜晚,红崖的灯火亮起的时候,它们的世界里充满了各种流光溢彩,各朝各代的人们,仿人的、仿兽的,完美的、残次的……都是他用尽生命要去守护的伙伴。
每当地底世界的光芒亮起的时候,青紫灯光交映之间,落在他的瞳孔里,冼雄狮都会将身子倚靠在谷口的高处,眯着的双眼偶尔睁开一条缝,看着下面那些家伙有没有闯祸,也顺便看看……人群里面宣夫人的身影。
就这样,冼雄狮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一辈子这样就很值得了。他下意识的将别在腰间的树枝摸出来,啃咬了一口,咀嚼了几口吐出那树渣。
“难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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