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幽花阴树,疗伤话世 (第2/2页)
所以,一行人表情各异,许坚疑、刘懿惊、夏晴稳,只有那喘着粗气的东方春生,脸上五味陈杂,似有百感交集之情。
老爷子右手微微抬起,冲着刘权生一阵乱颤后,冲天鼻一耸道,“罢了罢了,你是好儿郎!”
而后转头又看向刘懿,咧嘴笑道,“你也是!”
简单寒暄,东方春生由刘权生的搀扶,在许坚的引导下,继续前行。
行至道路尽头,有二层小屋一座,外环水、内环林,屋内并无把玩之物,唯有书香墨香,尽显雅致,看来刘德生为了东方春生,着实下了一番心思!
一番寒暄客套,许坚和夏晴结伴而返,贱笑着说要试试南城大窑子新到娼女百鸟朝凤的滋味!
妙手坊老叟为东方春生一番推拿活血,开方下药后,提囊同送饭侍女一同告退!略显拥挤的小屋宽敞起来!
软榻之上,东方春生略有好转,东方羽在一旁喂饭煎药,刘权生则带着刘懿席地而坐,刘懿随性而坐,刘权生则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刘懿看着刘权生恭谨拘谨的样子,心中难免吃惊:爹素来放浪形骸,祭祖的时候都没有这幅德行,难道东方爷爷是那下凡仙人?竟能制得住爹!
东方春生斜斜身子,缓缓看向刘权生,面无波澜,低声问道,“权生,你可知这县志是几时一修?”
刘权生低眉拱手,“老师,十载一县、十五载一郡、二十载州、三十载一国!”
东方春生缓缓舒气,“塞外悲风切,若无变数,数十年之后,这县志上终会记上一笔:刘氏长子敬天顺德,于凌源西门为名家前辈叩首,实乃礼贤下士之人。编纂县志之人如果来了兴致,也许还会捎带老夫一嘴,呵呵,我东方春生布衣草根,竟能与华兴刘氏共续佳话一段!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一番冷嘲热讽,老爷子自嘲的摇了摇头,眼中隐含着对世族霸凌一方的不满和无奈。
东方羽鼓捣完柴火,生起了屏风后的火墙,为东方春生理了理被褥,小嘴一撅,把头塞到毯子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东方春生哈哈大笑,用手轻抚胡须,豪爽道,“莫哭莫哭,千年史册耻无名,管他好名坏名,有名就好!”
东方羽忽地钻出毯子,噘嘴看着东方春生,美目流转盈盈柔情与不甘,恨恨说道,“我才不怕爷爷青史恶名,我只恨爷爷这口恶气未出。刘家老二出来打人,刘家老大出来赔礼,咋?好人坏人全都叫他刘家做了?”
东方春生大笑,“哈哈哈!来日方长!来来来,权生,你上前来!”
刘权生起身走近,跪坐在东方春生榻前,东方羽识趣的跑去了二楼,经过刘懿时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衫,示意刘懿与他一同上楼。
刘懿白牙一露,向东方羽摇了摇头,东方羽气气哼哼地扭头便走!
“江山存胜迹,后辈复登临。刑名山庄那群鸟人日日吵、夜夜吵,甚是聒噪,老夫便带这小家伙出来见见世面。这一路,我爷孙俩先经桂林,看那刘安家少年意气,一剑入破城;再入明州,瞧那阴阳湖边惊才艳艳、心算无敌;武陵郡荒郊,那无名书生常璩立誓著书传千古;白马寺外,佛光普照、万法皆空;栖光道府,季遁与王羲之笔画文墨皆为当时魁首......。我看这些人,都有望窥得天机,修得通玄,年轻,真好啊!”东方春生闭目咧嘴,身体舒展,沉浸在游历的乐趣中。
“十五年前,陛下重划九州,那时老夫仍在朝中任职,陛下便着老夫来到这曲州观风土、察人事、举贤良,那时的凌源县城有一风流才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我年轻时三分才气!”老爷子自得一笑,刘权生尴尬咧嘴。
“谁知道,变成了一个老酒鬼!”东方春生用高挑的语调撇出了这一句话,顺道向刘权生吹胡子瞪眼。
“权生实负老师厚望,权生性情浪荡,不擅周旋官场,现继祖上萌阴,得终日饮美酒佳酿,且得遇知己一二,闲暇时得作情诗几首,白日里得教学生几名,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如是而已。”刘权生诚于中、形于外,双眼恢复了清明。
“臭小子放的什么鸟屁,你撅屁股能拉几个粪蛋,老爷子我还不明了?当年你舍弃高官,从京畿长安只身返回凌源城,个中深意,别人看不透,老夫我还看不透么?罢了罢了,罢了罢了!往事不要再提,孩子,你所作所为,但求无愧于心就好!”东方春生恢复了些气力,声音洪亮了几分,微微透着不甘。
刘权生眼中带着温柔,口吐真言,-“这些年,学生仿佛陷入了缠绕的丝线当中,想剪剪不断,想理理不清。但学生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和时局变幻,终有一日,学生会解开一团乱麻。”
“大雪压青松,枝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一首小诗从老爷子口中缓缓流出。
说完这话,刘权生低头不语,东方春生亦低头不语。
半盏茶后,东方羽百般聊赖的下楼而来,看见屋内寂静无声,转而蹲在药炉旁,只顾捅咕着柴草,低声不语!
场面似乎有些尴尬。
在刘权生与刘懿尴尬的表情中,老爷子又开始吹嘘起来,“不过,你有个好儿子!这孩子仁义、善良,还有老夫我四分才气!”
刘懿心中忍俊不禁,暗想:一个诵书的,能有几分才气?
东方春生盘膝而坐,“来来来,小刘懿,今日你依靠智取,救我爷孙性命,本该重谢,可我爷孙身无分文,家底儿又不该拿的如此轻浮。老夫且问你一问,若你答得叫人满意,老夫便大礼相赠。”
东方春生来了精神,“今日牛车之上,老夫表情变幻你应知晓,惧、惊、疑、怒、虑,都算占了一些,你可知,这怒是所为啊?”
刘懿眼珠一转,随后快速起身,拱手道,“《汉律·城防章》曰,私关城门者,莫论尊卑,皆斩!刘德生今日此举,于东方爷爷来说,乃是小恩小惠,于国法来说,却是当斩之罪。”
刘权生侧脸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异色。
东方春生一脸欣慰,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