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第2/2页)
清微含泪点头“大兄,您放心。”
衡玄衍便笑起来。
“北衙禁军在朝朝手中,她与新帝十几年情分,还有你们这些叔父兄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他说“我曾挟势大颐皇室十几年,新帝恨我,仇家无数,树大而招风,如今我死了,他们才会放心,咱们家就能激流而退,太平长久。”
清微再忍不住哭喊“大兄”
“我死后,不必大敛,将后院那棵柏木为我做棺。”他的手从床沿搭下去,慢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瞒着朝朝,等她好好大婚,来日回家,让她不要难过,不要哭,为我上一炷香,就够了。”
“”
万种回忆重回脑海,清微眼眶发红,哑声回答朝朝“那是什么浑话,你爹病重走的,他那样一个人,谁能逼他。”他催促“你回来看便看了,赶快回去大婚哪有新后自己跑回家来的道理,你爹就瞒着你想让你好好成亲呢”
吕总管连忙说“是是正是这个理皇后娘娘咱快走”
朝朝的目光却落在旁边。
吕总管心一咯噔。
常山郡王、韩王一众被禁军捆绑扣押在地,嘴里还塞着布团。
朝朝向他们走去,吕总管下意识想拦,朝朝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瞳清澈,却空亮得让人害怕。
吕总管莫名心慌,想拦的手不敢再伸了。
朝朝绕过他,走到常山郡王面前。
常山郡王被压跪在那里,惊恐又仇恨地看着她。
朝朝伸手把他嘴里的布团拿下来,低着头,轻声问他“为什么还要逼我爹啊。”
“他头发全白了,你没看见吗。”她说“他还不过四十岁,就已经倒在病榻上,昏昏沉沉,好几天才会醒来,说几句话就又睡去,太医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已经威胁不到任何人了”她哽咽“为什么,还要逼他啊”
常山郡王生出恐惧。
当看见吕总管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不对,新帝对这个小皇后的感情远比谣传的深太多,甚至将吕总管派出来,将他们几位宗亲扣押。
常山郡王终于感到后悔。
他疯狂地想该怎么开脱,衡玄衍已经死了,新帝若是为安抚皇后,未必不会拿他报复,他急切地想着,突然灵机想到一个法子,一个可以让他占据大义名声以至新帝也许不敢动他的法子。
“因为他有你这个女儿”常山郡王扬起头,声嘶力竭地怒吼“谁叫他有你这么个女儿”
“琅琊大师亲口预言,秦王妃为未来国母,可为新帝褪去沉珂,保天下山河安定太平”常山郡王怒吼“可你这妖妇,狐媚君心,蛊惑陛下逆天而行,立你为后陷万民于不义,为我大颐埋下万世祸根”
朝朝全身一震。
“放肆”吕总管只觉一股热火直冲头顶,他尖锐尖叫“快堵住他的嘴堵住他的嘴”
“娘娘,别听此獠胡说八道”
“衡玄衍怎么不该死,他专权霸政,不敬君皇,他还养了你这么个女儿”常山郡王挣扎着,尖锐叫道“他怎么不该死”
越说情绪越激荡,仿佛自己是真的满腔热血慷慨陈词,常山郡王声音越来越高,狞笑叫嚣“他该死他还死得轻巧了,他活该被万民唾弃,该被千刀万剐火剜刀割而”
“噗嗤。”
一把剑贯穿他的胸口。
周围所有人瞪大眼睛。
旁边的禁卫惊骇看着自己腰侧被拔出的空剑鞘,看着皇后手里洞穿常山郡王的剑,连忙跪下。
剑被颤抖着拔出来,朝朝攥着剑,走到旁边的韩王面前,问“你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来逼死我爹的吗”
韩王直接被吓尿了,黄色的尿水淅淅沥沥从裤裆漫出来。
他几乎悔死,他只是原来追随秦王,如今秦王死了,容王登基,他迫不及待想讨好这个新登基的弟弟,所以听说常山郡王来为新帝解除后患,他才稀里糊涂跟着过来,谁知道会这样
“不不不不是”韩王疯狂摇头“是常山郡王干的只有他干的我们没说什么,我们没想会这样”他甚至忍不住嚎哭起来“他们说新帝忌恨衡相,说是为新帝斩除后患效犬马之劳我才来,你不能杀我,我是堂堂亲王,你不能杀我”
“韩王你休要胡言”吕总管目眦欲裂,他冲去一巴掌将韩王生生扇过去,才转身对着朝朝跪下哭喊“娘娘您可莫信这等狂悖乱语,衡相是您父亲,陛下向来再敬重不过,这等贼獠不过是嫉恨相爷,私心作祟,才逼害相爷等大婚过后,陛下必定为您做主,叫他们血债血偿”
韩王回过神来,面露惊恐,其他几个官员恐惧地哀叫起来,被禁军生生堵住嘴。
朝朝抬起剑,剑尖指着韩王的脸。
“呜呜”韩王疯了似摇头。
吕总管面露迟疑,这毕竟是位亲王,虽说看陛下那模样日后怕是不会留他的命,但让皇后娘娘就这么当众杀了
剑尖忽然垂落下去。
吕总管愕然看去,看见这位年少的、纤细的新后,把剑垂在身边。
她低下头,忽然泪珠滴滴答答落下来。
“我现在杀了你们,我爹爹也回不来了。”她哽咽“我爹想保家族平安,他是多清明的人,一再隐忍退让,就想等他死后,家里人以后能过太平的日子。”
“是我,我做了皇后,把我爹爹、把家里又拉到火上烤。”她说“是我,我才不配位,做了皇后,却让人人都觉得我可以欺负、我不配做皇后,才会肆无忌惮来欺负我爹,害死了他。”
清微听得锥心“朝朝,不是这样的。”
“娘娘可不能这么说”
朝朝低头,看着明亮的剑锋,倒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脸孔。
衡明朝,
你把你爹爹害死了,你知道吗。
“阿朝。”
嘶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朝朝抬起头,看着千兵万马簇拥着年轻的帝王下马,他穿着大红金衮袍,戴九琉帝冕,腰负天子剑,是秋神玉骨,又是神魔姿容。
他快步跨过门槛走进门来,看着她,那眼神一瞬间复杂极了,但很快,变成了水一样的温柔。
他再不是这些天来横眉冷对阴郁狠戾的模样,他仿佛又变回了曾经的九公子,那个世上最柔和俊美的郎君。
“阿朝。”他说“我来接你了。”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又耐心,又细致。
“今日是我们大婚。”他温声说“我们先完婚,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朝朝不说话,只看着他,像不认识他一样。
好半天,她才讷讷说“褚无咎,我爹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