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第2/2页)
好吧,她就知道说了也没人信。
阿朝摇了摇头,重新走了。
“明朝师妹衡明朝”
阿朝没有回头,她慢慢沿着街往前走。
气氛沉闷到长生珠都没敢开喷褚无咎祖宗十八代。
长生珠母鸡状窝在她肩膀,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她,才小声说“你要去找褚无咎吗”
阿朝摇头,说“蔚师姐今天离开,我现在去,他必定会疑心我发现了什么。”
长生珠呆住,不敢置信“你啥意思你不是去找他算账吗”
阿朝抬起头,看着夜空。
“我知道蔚师姐说了很多假话。”她说“但我更知道,她说的有些话是真的。”
褚无咎也许不是不喜欢她,可喜欢她,只让他感到扭曲而疼痛。
他是一个极傲慢的人,他希望自己无坚不摧、无所束缚,希望御极寰宇至高无上,希望有一位温柔贤淑、事事以他为先的夫人,那是他少年时代就给自己立下的未来,是他一直视为自己应该且必当达到的成就。
可她永远也变不成那样的妻子,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注定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责任与使命而把他往后放,从前是,未来也是,总要让他被迫妥协与退让。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好,但她知道,这对他不公平,他也有疲惫怨恨的权利,有放弃她选择另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妻子的权利。
当然,她也有骂他的权利,可以现在就跑过去扇他十六个巴掌,站在院子里跳脚骂他陈世美王八蛋。
阿朝在心里砸吧一下这种画面,有点心动,可又不是那么心动,终究很没意思
算了吧。
她不想骂蔚师姐,也更不想骂他了。
“那你就这么算了你就听信那个蔚韵婷一面之词,就这么算了”长生珠简直气炸掉,上蹿下跳怒道“你好歹去见他一面,问清楚再把那个蔚韵婷挑拨你的话给他全说一遍我就不信他放任那个死白莲那么多心眼”
阿朝笑起来“好吧好吧,我明天早上就去见他。”
长生珠跳脚“什么明天早上,现在就去砰砰敲门吓死他”
阿朝抿着嘴巴笑,还是摇了摇头。
她没有找客栈,就抱着大竹筒一路慢慢地溜达,累了就歇在街边屋檐下,看着夜色渐渐透出曦光,等天大亮的时候,她从坐暖了的石阶站起来,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又跑去那家店,买了一份新的灌汤包和豆浆。
走的时候,她给了双份的钱,笑着对女主人说“嫂嫂,如果将来有人来向你们打听我,麻烦你们就说我是今早才来的。”
那女主人一愣,随即露出忐忑惶恐的神色,阿朝连忙说“没事没事,是我悄悄跑出来玩,我哥哥派人打听我的消息,你们这样说了,我家里人就放心了。”
那女主人才松口气,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好,好,小姐放心。”
阿朝笑起来,向她们挥了挥手,抱着汤包与竹筒跑走了。
阿朝跑去褚宅,砰砰叩门。
清晨的褚宅已经很忙碌了,阿朝先跑去正院书房门口,书房里已经有许多身着华服的权贵家主在等,阿朝跑了一眼,就跑向后院。
她跑进屋子时,褚无咎正在换衣服,吕总管拿着月白满绣暗纹的罗袍服侍他披上,他站在铜镜前,修长手指慢慢在胸前交叠衣料柔滑的右衽,侧眼瞥她一下。
“大早上的,你来做什么。”他语气冷淡“不早不晚,偏等人换衣服时候进来,你真是越来越有规矩。”
阿朝抱着汤包和大竹筒进来,递给他“吃早饭。”
肉食的香气冲进漫布雅香的屋子里,简直焚琴煮鹤,褚无咎蹙眉,冷冷看向她正要张口,就看见她提着的汤包。
“”
看见荷叶包着的汤包,吕总管神色倏然微变,他下意识看向主子。
褚无咎眼瞳微微收缩,心里泛起惊浪,面色却仍冷淡镇静,并不露声色,他淡淡说“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就往这里拿。”
阿朝看着他,他没有看她,仍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冠冕,像只随口一说,冷淡又自然。
阿朝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抿唇笑起来“你不记得了,这是我们以前一起老去吃的那家汤包。”
“我一路赶路,今早才赶到,刚进城就闻到她家包子的香气,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她自顾自地“还有呀,我今天去才发现,店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婆婆爷爷了,已经是他们的儿子儿媳了,不过味道没有变坏,客人反而更多了,我排队时候还听客人说,说那对伯伯嫂嫂年轻力气大、配合又默契,一天能做的分量更大,生意做得更红火了”
屋子里所有侍女仆从不敢出声,沉默又不解地听着少夫人絮絮叨叨,津津有味说着那些原根本不配在这豪门深宅提起的细小琐碎事。
褚无咎平日也懒得理她嘚啵嘚,但昨晚蔚韵婷才走她今早就来,他惯来多疑,心头有些忌讳,又听她一再提起那家店,心里忽然极不痛快,粗暴打断她“絮絮叨叨没停了,我还有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朝停住嘴。
她的视线很好,又很细致,能看见吕总管身旁侍女捧着的托盘,上面零零散散摆着蹀躞、玉佩、钩带,还有一枚很新的没见过的香囊。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阿朝把荷叶包和竹筒放到桌边“我看见书房有很多人等着,你去忙吧,我走了。”
褚无咎心里火一下腾起来,冷冷道“你那封信我看了,婚期在近你还急着往哪儿乱窜你老实在这里待着,开始准备婚服与典礼。”
阿朝看他要发脾气的样子,不想和他吵,就没拒绝,想了想“大婚前,我还有点事要和霍师兄说,那我叫他也来这边。”
褚无咎懒得管她这些“随便你。”
阿朝哦一声,说“那我还去我以前住的那个院子住了。”
褚无咎冷笑“不然呢,你还想来我这里住。”
阿朝笑一笑,说一声“我走了”,转身跑走了。
阿朝又回到熟悉的院子,她站在屋门口,还能远远看见水榭边走过的褚家侍从与宾客,井然整肃,尽是名门堂皇繁华的煊赫。
阿朝看了一会儿,轻轻关上门,那些隐约热闹的声音一下就都消失。
她走到桌边,把师尊的牌位捧出来,拿袖子擦了擦放在桌上,她发了会儿呆,然后在桌边坐下来,双臂叠起来,趴着歪过脸蛋,看着牌位。
“师尊,也许我不该来。”过了会儿,她突然小声说“我跑来这里,结果好像也还是我一个人。”
“我好像有点倒霉。”
她抿着嘴巴笑,笑着笑着,侧过脸,把脸埋进臂弯里。
“师尊,褚无咎也不要我了。”
温热的液体慢慢渗开,她把脸埋着,受伤的小兽一样全身蜷缩起来,疼痛地低低地哽咽“他真的放弃我了”
这下,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