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2/2页)
过了几日,第一批新书铺开,大批文人吟诗作赋,夸赞这越氏印书法如何的好。越国公府也得了称赞,文人不要钱的夸,夸了湖阳郡主“蕙质兰心”,甚至还夸越国公府“文气昌盛”。
湖阳郡主的名声,再次被洗得雪白雪白,而闭门不出的会昌侯府,就顺理成章被打进泥里了。皇帝站在对面为越国公府背书,这上哪说理去。
越国公府武将起家,和文气从来是八竿子打不着,没想到还有越级碰瓷的一天。越国公和她两个哥哥在外面走路都是抖的,听闻夸赞,佯作谦虚道:“哪里哪里。小女/舍妹从小就喜欢鼓捣这些玩意而已。”
天知道,舒宜小时候沉迷舞刀弄剑,最喜欢逃学,这会被夸成个才女,深感心虚。
越国公夫人倒是很开心:“有了这名声,你不就好说亲了?我要多接几个帖子,带你出去宴饮,多看看长安的好儿郎。”
也不骂舒宜爱折腾了,越国公夫人把舒宜从头看到脚,眼神满意,看得她毛毛的:“真好看,生得像我,一定能找个比那韦秉礼好百倍千倍的好儿郎!让他们都看看,什么人才配得起我的珠珠。”
舒宜觉得她阿娘快有执念了……不是真的急着催她嫁人,是卯足了心思要找一个全方位胜过韦秉礼的女婿,必须要证明一下,上一段婚姻不谐不是她闺女的错。她闺女值得!
舒宜无言又好笑:“阿娘,真不至于。”
母女俩连着几日都在家中争论到底要不要参加这么多宴饮,一封宴会的帖子从宫里亲自送到越国公府来了。
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王德送来的:“圣人说了,郡主一定要去,这是为庆贺新书推行特地设的赏花宴。”
舒宜问:“在哪?”
越国公夫人问:“文人很多吧?”
王德领了赏钱,喜庆的脸笑成一朵菊花:“正是呢,端午节庆将至,圣人在长乐长公主的清漪园赐宴,大家一同庆贺,就在五日后。满长安的文人才子都要来哩,小娘子们也不少。圣人说了,这是盛事,就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舒宜表示理解,皇帝也是要刷政绩的,这几年突厥频繁犯边,难得有个好事彰显一下,当然要大办显显脸面。另一重微妙的考虑是,主战派和主和派争得剑拔弩张,夺走了几乎全部注意力,皇帝也要小秀一下肌肉:我还没死呢,主战还是主和,最终都要听我的。
满长安六品以上的官员都接到了帖子,命带着家眷赴宴。品级不到的官员和百姓也都各自有牛酒赏赐,一时间长安城喜气洋洋,前段时间争得激烈的主战主和暂时停息下来。
端午沐休三日,圣人定的宴会日子正在五月初六,满长安刚看完龙舟,又立马投入到新书宴的欢庆中。
宴会当日,舒宜着宝蓝底金线纹坦领,下系正红襦裙,手挽姜黄披帛,下系五色长命缕,贴了花钿,头顶高髻,手挽玉臂钏,艳光四射地到了清漪园。
这是越国公夫人清早把她拎起来,亲自指挥的打扮:“不穿得好看点,丢了我的脸。”
舒宜打着呵欠:“阿娘,您把我叫起来时,鸡都没叫呢。”
“废话恁多,”越国公夫人横她一眼,“给我精神些,直起腰来,先去找公主说说话。”
长乐长公主是皇帝挺宠爱的妹妹,格外得脸面。就如这清漪园,直接圈了小半座山作园林,占地广阔,风光甚美,走到芙蕖阁的路上一步一景。长乐长公主正在芙蕖阁和几个亲近的娘子说话,她下嫁到四公十六侯之一的宁国公府刘家,正是越国公夫人刘氏的娘家,和越国公府也算姻亲,见越国公夫人和舒宜一起来了,起身笑得热情。
“嫂子,珠珠,快到这边来。”
舒宜还没完全行完礼,就被她一手拉起来:“好啊你,如今和我见外了。”
“公主姿容甚美,我情不自禁倾倒了。”
满座皆笑,公主一拧她:“你这巧嘴。”
按越国公夫人这边的辈分算,长乐长公主是她的婶婶,但一则她们年纪相差不大,二则几家高门并皇室之间联姻甚密,辈分早就乱掉了,从不同的亲戚算,两人是不同的辈分,是以舒宜不喊长乐长公主婶婶,两人只作手帕交。
这会她们正在讲举子的事情。
大桓科举取士的制度是高祖定下来的,还未成定制,每年宣旨时才定下来明年什么时候考,也不糊名。
今年科举放在十月考,有些准备得早的举子已经提前大半年入长安,一为落脚复习,二为投行卷。
在科考不糊名的当下,成绩势必受到考官喜好,乃至家世的影响。提前联络考官还不是什么舞弊,而是一种风气。举子们络绎不绝来到长安,提前将自己的诗文作品等投给各大官员、达官贵人们看,博得他们的欣赏,或许就能得他们引荐,有了他们的荐贴,在青云路的起点能走得更顺些。
大桓没有驸马不得干政的说法,长乐长公主的驸马宁国公世子是吏部侍郎,掌铨选,夫妻两个都收了不少行卷,正看得眼花缭乱。
“珠珠如今是郡主了,也可以收些行卷看看,万一有那有才的,可以荐上去,也是个助力。”长乐长公主随口说。
福隆长公主接过身边英俊小厮递来的葡萄,随口说:“是啊,说不定还能碰到英俊潇洒的可心人。”
福隆长公主已经换了三个驸马,平时也喜欢提携一些才子书生,和他们一同出游听戏玩乐,这是公开的秘密。
满屋里的女人都吃吃地笑起来。有人笑谓:“谁知道那俊逸诗文后头,是个少年才子还是个老秀才?”
就有人告诉她,年轻郎君的字迹一般有什么特点。笑闹声里,舒宜却心念一动。
当然不是也想找个英俊书生伴游——她现在对男人这种生物没什么幻想——只是,坐在这一堆翻云覆雨、手握权力的女人中间,很难对权力不心动。
她刚开郡主府,被这一提醒才想起来,郡主和公主一样,都有引荐举子、武人入仕的名额,而舒宜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完全可以像任何一个有爵位的男人一样收拢人才,拉起一股政治势力,成为越国公府乃至二皇子的助力。她可以比男人们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