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2/2页)
“闹的什么?”
“这……这……”小厮吞吞吐吐,偷眼瞟了一下舒宜。
原身十年掌家,这小厮和大部分府里奴仆一样,认同她的权威,这会自然不敢说话。
舒宜道:“不妨出去看看。”
说罢,她率先出门,老夫人狠狠一顿拐杖,也跟上了。身后一串人,再有他们的奴仆随从,浩浩荡荡穿过几进院落,从府邸最中心的地方到了正门。
门有些歪斜,半开着,应该是被人强行冲击撞歪的。门外围了几十个精壮大汉,都拿着锣鼓,敲一声,大喊一句:“韦氏无礼,宠妾灭妻!”
门上墙上都被泼了些乱七八糟、气味难闻的漆,街上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对着污迹指指点点,看到有人开门出来,议论声更盛了。
“听说就是那个怀念原配的会昌侯,现在为了妾室,要把继室赶出门呢。”
“要是心里真有发妻,就不该续弦,更别说继室了,这是恶心谁呢?”
“对啊,听说这继室舒氏是长安有名的好媳妇,出身高贵,为人善良,勤勤恳恳,再也没得挑的。”
“我也听过,她待原配儿子如己出的。”
拜韦秉礼的奇葩爱情故事所赐,原身嫁进韦家也受过一阵子满长安的关注,加上原身确实做得没有一点不好,现在提起来没有一个人不夸的。再找几个人在人群里多说两句,这风向比舒宜预想的还要好。
“孩子带大了就休妻,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太狠毒了,最毒不过男人心啊。”
韦秉礼仿佛刚认识似地看向舒宜:“你干的好事?”
舒宜用指甲狠掐自己手心,逼出一点泪光,大声道:“郎君,你毫无理由,要休陪你守了三年父孝的妻子,好狠的心!”
舒宜身体锻炼得比成天花天酒地的韦秉礼好,中气十足,这一声叫破了他身份,如油锅溅入清水,议论声如沸,都冲着韦秉礼指指点点。
老夫人哪能容忍她辱骂自己儿子:“你要做不孝不义的妻子,逼死丈夫和婆母吗?”
舒宜不和她正面对刚,拿手帕一掩脸,只管假作啜泣,一旁围观者更加义愤填膺:“好恶的婆母!”
“这样了还不许人反嘴……”
“肯定是定好了要合谋把小媳妇赶出府去。”
“说不定是婆母老迈,看不得儿子儿媳琴瑟和鸣呢。”
“诶,那万一是儿子一把年纪了还恋母情深也不一定啊。”
舒宜对天发誓,她没叫人传这么难听的话,这只能说明,人民群众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无限的,闲着没事干的人民群众尤甚。
那几十个闹事的气势也更盛了,拿着锣鼓铙钹一通乱敲,对着韦秉礼和老夫人一阵斥骂。府中二郎、三郎早带着娘子退后了,只有事件的三个主人公顶在最前。
舒宜上辈子没少见过大场面,心理素质好,面不改色。顶着大多数骂声的老夫人和韦秉礼就难了,听着闹事的吼声和群众自发骂出的污言秽语,摇摇欲坠。
老夫人身体晃了晃,强撑住了:“你们是哪来的强盗?敢强闯侯府,来人,找京兆报官去。”
终于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排众而出:“老夫人说错了,我们是越国公府的,不是什么强盗,此来是为舒氏讨个说法。”
“我们两府是亲家,有什么说法不能好好讲清楚,分明是故意闹事!”
“姑娘,”管家对舒宜恭敬一拱手,方继续回老夫人,“那自然是因为你韦府行非礼之事。”
大桓以孝和礼治天下,这里的“礼”是指礼制,律法之外的基本准则,大庭广众之下直斥人无礼,不是现代一句轻描淡写的“你没礼貌”,而是对人格和品德的极大质疑。
他说到这,故意停一停,不提具体是什么非礼之事,舒宜看了一眼围观人群亮了又亮的眼睛,心道留白才是创造力的源泉,以人民群众强大的脑补能力,必然不会只往宠妾灭妻这么普普通通的地方猜,不知道能编出啥东西来。
韦秉礼手还捂着额头,血已浸湿了半只袖子,此刻已有些精力不济:“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舒宜口齿清晰,声音洪亮:“我嫁入你家十年,上事舅姑,下抚子女,皆视如己出,平日掌家理事,从无懈怠,而今你行非礼事,对我折辱污蔑,想休弃陪你守完三年父孝的正室,这夫妻是不必做了!”
接下来这句话很重要,必须要让全部围观群众都听清楚,舒宜暗暗运了运气,气沉丹田:“当年我嫁入你家,也是十里红妆,连绵不绝,为贴补你家,不知填进了多少我的嫁妆,如今得原原本本还回来,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好!”众人自发轰然叫好。
咚的一声,老夫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