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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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 可转念一想,倘若不是宫中之人,自然无法知晓容怡公主的真实品行, 民间百姓,自然多数尊崇王室, 说出这种话来也不足为奇。
然而且不论西川能不能有女主出现,就算真的允许女王登基, 辛野裳却也不敢想象容怡公主当了女王后,究竟会不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好。
楚直见她不语, 便问:“那个小太监呢, 真的不打算处置他?”
辛野裳回神:“他已经很惨了,只要他不再叫竹叶青伤人, 回头我找个法子把他送出宫去就是了。”
楚直呵了声:“你觉着他肯乖乖离开吗?怕你也是白慈悲。”
先前他们两人找到那豢养竹叶青的太监小朝,才知道他的目标竟是国主。
而小朝之所以对国主如此深恶痛绝, 却也有其原因。
小朝的父母早亡, 家中只有一个姐姐, 从小将他抚养长大,两人没少吃苦。
之前征召秀女的时候,为得朝廷给的银钱,姐姐答应进了宫,起初还偶有音信,慢慢地就没消息了。
小朝十分记挂姐姐, 便想方设法混进宫内。
之前那征选秀女的人说, 进了宫后就会当娘娘,吃穿都有人伺候,是去享福的,没想到进宫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小朝千方百计地才打听到姐姐的消息, 原来姐姐在一次侍寝中不知为何得罪了国主,就给国主下旨处死了。
确信姐姐已经不在后,小朝简直如五雷轰顶。
他痛不欲生,又没有别的法子,没了姐姐他也不想再离开皇宫了,哭了数日,他决定给姐姐报仇。
西川气候潮湿湿润,多蛇虫,小朝从小就见惯蛇虫,并不惧怕。
而这条竹叶青玉儿,是他有天从猫鹰的嘴下捡回来的,当时玉儿还小,养好了伤后,就被小朝收留在身边。
小朝有一个特制的风哨,吹出来的声音,人是听不到的,只有小孩子跟蛇儿能听见,他平时就用风哨来训练玉儿,如今进了宫,正好派上用场。
他准备等看见国主的时候就放出玉儿,让玉儿一口把他咬死。
不料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日玉儿却因为顽皮跑了出去,居然误咬伤了辛野裳,还差点被楚直捏死。
当时辛野裳听小朝说了缘由,心头沉甸甸地,很是难受。
她没法责怪这少年,可也知道他不能在宫内久留,虽说他在浣衣局里还能藏身,但是宫中的侍卫也不是等闲之辈,比如那天晚上自己潜入浣衣局,就给公主知道了。
留他在宫中,早晚出事。
听楚直这么说,辛野裳来回踱了会儿,拔腿出门,沿着廊下往后走去。
楚直问道:“你要去何处?”
辛野裳边走边问:“阿叔,你觉着小朝的姐姐是怎么死的?”
“倒也不用多想,后宫里的女子,要么是真忤逆了国君,要么是遭了众人的嫉妒。”
辛野裳心头一动:“阿叔,怎么你好像很懂宫廷的情形一样?”
楚直语塞:“我毕竟年纪大些,所谓宫闱,也不过是大些的家宅而已,后宅如何,后宫自然如何。”
辛野裳这才明白:“原来阿叔是举一反三,你说的头头是道的,我还以为你是生于宫中呢。”
楚直暗中告诫自己:切勿多言,言多必失。
奇怪的是,他先前在王府或者东平朝上,向来是惜字如金城府深沉,谁知到了这少女“身边”,居然不知不觉就口灿莲花起来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乱说一气。
幸亏辛野裳没往这方面去想,她左顾右盼,选了一个方向:“该是这里。”
楚直索性看她要如何,只见辛野裳抬腿往一处院落走去,正两个宫女从前方出来,看见她急忙行礼。
辛野裳问道:“卢女官可在?”
宫女忙答应:“先前贵人交代,正请姐姐服了药,在里头呢。”说着就要给她引路。
辛野裳道:“你们自便,我知道路,也不必人伺候。”
宫女们行了礼,便自去了,且走且回头看她,窃窃私语:“从没见过贵人这样好脾性的主子。”
“要是咱们宫内的娘娘们也是这般,就是我们的福气了,哪里像是现在一样,活一日没一日似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也跟卢姐姐似的下场。”
“谁说不是,卢姐姐先前还是公主身边的得力之人,宫内谁不敬她几分,这样还不能自保,何况我们。”
辛野裳自没听见这些声音,楚直却听了个大概。
这处,显然是下人们的居所,殿阁十分简陋,进了门,就见一个女子背对坐着,看身形甚是秀美端庄。
辛野裳唤道:“卢女官。”
那女子一震,忙站起来,回身行礼:“贵人,不知您到了……”
她的头脸上蒙着颇大的一块灰布,挡住了大半张脸。
楚直不明所以,待定睛一看,心中震动,原来这女子脸上横七竖八,有几道深深地疤痕,有的尚未完全愈合,格外骇人。
辛野裳道:“女官不必多礼,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不知您知不知情。”
卢女官道:“我的命是贵人救的,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辛野裳请她落座,走近身旁问道:“先前进宫的那些秀女,其中可有一个十六岁的,叫做小禾的?”
她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不料卢女官略一想,思忖着道:“我记得有一个这样的秀女,从……跟南越边界相交的镇子上选来的?”
“不错,就是她,不知她……”辛野裳斟酌着:“如何?”
卢女官眉头微皱,疤痕也跟着微微扭曲,她低下头:“贵人怎么忽然问起此人了?我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一来她的年纪有些大,相貌却出色,另外……”
“另外如何?”
卢女官看看门口,低头道:“我跟在公主身边,才晓得一些旁人不知的内幕,这件事贵人问起别人,他们都未必知道。”她叹了口气:“国主喜欢年纪小的女孩儿,因为这个,宠幸的虽多,可极少有有孕的,那女孩儿却因为年纪大,虽侍寝了一次,却偏就有了身孕。”
辛野裳大为意外:“她、她怀了身孕?”
“贵人以为是好事?这便是她的杀身之祸。”卢女官的声音有点沙哑。
辛野裳屏息,眼前景物都有些模糊,她忽然想起楚直方才说的:嫉妒。
“难道,”辛野裳吸气,让自己镇定,“是王后?”
除了王后,谁还敢在宫中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大逆之事。
卢女官笑的有几分古怪,然后她道:“其实,贵人该猜到的。”她抬眸,眼中是无限的悲伤,答案却在她脸上的伤痕中。
辛野裳起身之时,双脚都有些轻飘飘地。
卢女官望着她,忽然道:“贵人可知道,最近又有新的秀女进宫么?”
辛野裳还未想到说什么,卢女官幽幽地道:“听说,年纪最小的只有**岁,就算不是有孕,这样的年纪,侍寝的话又会如何?”
离开了宫女的居所,楚直不由道:“虽然西川国主的名声不佳,但……**岁?”连他也觉着太过分了。
辛野裳猛然止步。
楚直觉着不太对劲:“怎么?”
辛野裳道:“我忍不了。”
“嗯?”
辛野裳攥紧双拳,声音有点沙哑:“我一直觉着,国主再昏庸无道,到底是国主,国之子民,自然该公忠体国,可是……既然是子民,为何不能被国君善待,无法善待子民的国主,又算什么呢?”
先前容时晴要来西都,她还大为不平,自己虽替了容时晴,表面无惧,心中想起要跟个陌生的老头子同床共枕,未必不胆怯的,只是强行自抑。
何况是那些才**岁的女孩儿?
这简直太过荒唐了。
楚直惊诧。
辛野裳拔腿往前方奔去,楚直堪堪停下:“你要做什么?”
“我要把那些无辜的女孩儿都放出宫去,”辛野裳道:“阿叔你别拦我!”
“稍安勿躁,”楚直道:“你放了她们……自己又将如何?”
辛野裳道:“我不知道,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担着就是,如今我便要去做我要做的。”她重新向前狂奔出去。
大袖迎风,裙裾如天边的云涌,起起伏伏,她挽好的发髻被颠的散开了,缎子一样的长发在肩后摇曳。
楚直身不由己地随着她,而这一瞬间,甚是奇妙的,就仿佛他伴随在辛野裳的身旁,看着她每一步地往前冲过去,明明毫无计划,明明不是个好办法,她却还是这么义无反顾地奔过去。
楚直觉着自己该拦住她,可是又觉着,这少女如飞蛾扑火似的样子,实在是……美妙绝伦。
这瞬间他竟然忘了,假如辛野裳出事,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但楚直还是怔怔地望着她提着裙裾、奋勇而自在地,三步并做两步上台阶。
等到意识到自己看的是辛野裳的背影的时候,楚直猛然一震!
他已然离开。
在他最不想跟她分离的时候。
后宫之中,教养嬷嬷们正在管教新进宫的少女们,身量都没长成的女孩儿们站成一排,时而发出隐忍的啜泣,其中有的手心都被打的高肿起来,就如同一群待宰羔羊,她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宰割。
容怡公主正在浅睡,忽然听到门外低低说话声响。公主呵斥:“何人喧哗!”
外间一名宫女战战兢兢地进来:“殿下,人来禀报,说是……”
容怡盯着宫女:“快说。”今日她的心情甚好,故而格外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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