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行相背 (第2/2页)
她与魏玘并非同族,风俗各异,要论定情,该按哪一族来?
阿萝没有头绪,只想书里兴许能有解答,便暂按不解,一路往藏书阁去。
……
夜色初至,灯火渐燃。
阿萝行过转角,忽与人撞了满怀。
她连退几步,顾不得自己,忙抬头,道:“阿翁,对不住!”
——原是周文成。
老人提灯,悠然道:“不打紧。小娘子如此奔忙,要往何处去?”
阿萝如实道:“我要去藏书阁。”
听见藏书阁,周文成一捋长须,笑意祥和。
这些天,阿萝苦学医术之事,已在肃王府内传开,亦被他听入耳中。他素为人师,也视阿萝为弟子,见她好学,心间越觉欣慰。
便道:“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2]。小娘子研精覃思,来日定有所成。”
阿萝听过这话,知是称赞,面色一赧,难得有些腼腆。
她道:“我不如阿翁所说这般好。”
“我只是想做些我能做的事,不要再给子玉添麻烦。”
谈及魏玘,她一顿,又道:“阿翁,我想请教您——”
“在大越,有情人之间可有定情仪式?”
她看周文成从来亲切,更知他知识渊博,便藏不住内心困惑,求教格外诚恳。
“我这回去藏书阁,是要寻些书籍,作为参考,学习定情之法。但我是巫人,子玉是越人,如要与他定情,我不知该用哪族的法子。”
周文成神色一讶,不料阿萝如此发问。
身为王傅,他见阿萝与魏玘两情相悦,本该感到高兴。可他想起蒙蚩,又觉二人情意以谎言为基、难以长久,不免心生悲意。
他暗叹,压下心绪,只道:“若你有心,按巫族便是。”
“在大越,女子少与男子主动定情,纵你翻览书籍,恐怕也难寻参考。”
阿萝未觉周文成情绪,只想问题迎刃而解,杏眸一弯,欢喜道:“我知晓了,谢谢阿翁。”
“那我先去藏书阁了。”
言罢,她提裙,落下一礼,转身要离。
“小娘子!”周文成唤道。
阿萝停步,回首道:“阿翁请说。”
周文成并未立刻作答,只注视她,视线上下打量,似在权衡。
他沉默半晌,才道:“越国境内,有一游医结社,若能名列其中,便可与其余游医交流、研习,但须经过两道考验,方得入门,你可愿意尝试?”
——这是在说仁医会之事。
先前,会首回信,道是阿萝欲入仁医会,需要通过考验。对此,魏玘并不满意,欲以肃王之权施压、略过测验,却遭周文成阻止。二人大吵一架。
周文成心中所想,与魏玘有所不同。
在他眼里,阿萝聪慧、坚韧,宛如未琢的璞玉,应当打造、磨砺,而非保护、豢养。
当下,他单独知会阿萝,是试探,也是邀请。对阿萝与魏玘,他无法评判;但对阿萝,他心有盼望,知她长路漫漫、定将上下求索。
事实是,阿萝终归不负期待。
几是他话音刚落,她双眸骤亮,如有星辰漫洒,连声道:“愿意!我愿意的!”
——她不怕考验,只怕自己置身天下、仍如井底之蛙。
周文成见状,笑意更甚,道:“那好。”
“待你再见子玉,此间种种,当由他亲自与你说明。”
……
另一侧,大成殿内。
魏玘停留主位,拇指按唇,若有所思。
烛光辉照,映出他微红的后耳,连带一点旖旎、微妙的心意,也无所遁形。
魏玘在反思,却又不想反思。
每次与阿萝相处,她总能透出更多可爱之处,令他耳目一新。
他感觉,自己的神智好似脱出体外,悬滞半空,静静旁观他自己——看他如何沉沦,如何贪恋,如何为她着迷。
魏玘知道,阿萝最近常驻良医所,正苦心研究医术。
他本以为,她是在府里呆得无聊,故而打发时间,却未料想,她是为给他医治上气。甚至,她还罔顾安危,亲身试验药香,以换他平安无虞。
近几日来,这是唯一令他放松之事。
不论是蒙蚩、政务、郑氏,还是太子,都有千钧重量,压往他肩头,令他身心俱疲。独在与阿萝相处时,他才得以喘息,感到安宁与幸福。
魏玘摩挲下唇,似透过指尖,点上阿萝细腻的雪颈。
他非要守住这幸福不可。不论付出何等代价,他绝不会让任何事打扰二人。
“殿下。”人声忽至。
魏玘收神,眼风一扫,道:“起来说。”
川连依言起身,道:“悲田坊处,已为殿下作过知会,不日将作筹备。”
——悲田坊,是上京城外的安养山庄。
魏玘嗯了一声,便听川连又道:“还有,就是……”
“怎么?”
川连拧眉,神色有些为难,吞吐半晌,才道:“巫疆少主又递了拜帖。”
“算上这封……已十封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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