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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第2/2页)

“还成吧,听说沈家大郎已经扶棺回了建康。”

沈夷光心慌意乱,祖父已经过身了连尸首都到了建康会不会是忧心她才去世的

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没准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尽快回家证明此事,一旦这个消息是真的,她得为祖父扶灵守丧,她没时间再跟谢弥耗着了可是凭谢弥死不放人的样子,她怎么才能回去呢要不等他到了建康再找机会逃了

沈夷光心下又慌又急,她知道谢弥眼睛厉害,怕被他瞧出什么不对来,索性想了个歪点子,把仅剩的一点点迷药下给自己,一上马车倒头就睡,压根不和他打照面。

只是这样一来,她自己就受罪了,最近建康戒严,当夜谢弥根本没找落脚的地方,她头脑昏昏沉沉的,又在马车上颠了一日一夜,第二天人就蔫的跟霜打的白菜似的,站都站不住。

谢弥自己是风餐露宿惯了,就是再赶路几夜也无所谓,只是沈夷光定然是受不住的,他摸了摸她消瘦许多的小脸,蹙了蹙眉。

也是他神通广大,居然能在建康戒严的情况下,给她找到一处三进的舒适民宅,当天就把她安置进去,自己则出门忙活返程的事儿了。

沈夷光不光是因为赶路难受,她实在挂心着家里,半夜就不怎么睡得着,爬起来坐在窗边,思索着有没有能得知家里消息的法子。

她现在已经没心思考虑和谢弥那点暧昧了,她打算离开,也不是急着逃离谢弥,而是着急家中的变故。

忽然就听吱呀一声轻响,窗户似乎被风吹开,她正要起身关窗,一只湿漉漉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沈夷光骇然无比,正要放声尖叫,就听清越的嗓音传来,颇能安抚人心“潺潺,是我。”

她瞪大了眼,霍然转过头,把声音压的极低“小师叔”她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宁清洵瞧着的确不怎么好,他脸上挂着彩,浑身都湿透了,还在滴滴答答淌水,面上也掩不住的疲惫。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沈夷光噤声,然后才用气音道“那日我听扈从说在县城里见到了你,我便带齐了私兵准备去接应你,结果不敌襄武王厉害,被他一直关押到现在。”

他顿了下才道“直到今天他带人在这处民宅暂住,我被关在了排水的地方,建康多雨,内部水路必定四通八达,我找着机会割断了锁链,入水之后才寻到了你。”

沈夷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慌忙问“小师叔,我家里”

宁清洵微微颔首,面上微露伤怀“师父的确过世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失了方寸,竟带人直接强攻。

其实沈修文的过世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大家早有心理准备,沈修文也留下遗愿和遗书,把亲朋家人的伤痛降到了最低,比起伤痛,他更担忧的是沈氏之后该如何自处。

沈夷光眼圈一红,却来不及伤痛,咬唇道“我要回宗祠看看。”

宁清洵忙道“我就是为了带你走的,跟我来吧,委屈你先入水了。”

沈夷光却没动,她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小师叔稍等,我找找纸笔,我要写封信。”得给谢弥留书一封

她看到宁清洵古怪的面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本来就是被谢弥这个讨厌鬼强抢过来的,她写什么信啊,他暴跳如雷才好呢

沈夷光脸上红了红,抬了抬下巴,佯装无事发生“走吧。”

宁清洵只微微一笑,带着她翻窗而出。

说实话,他心里有一丝莫名古怪。

他白日的时候听襄武王的亲兵议论,说襄武王看潺潺受不住赶路的苦,所以才费时费力地找了这处民宅,就为了让她住的舒坦些,依着宁清洵对襄武王的了解,这简直不可思议,他性狠辣,少仁慈,手上沾满鲜血,这才成为了当今的天下雄主之一。

而且他能感受到,襄武王对他是起了杀意的,但最后到底是没杀他,留下他这么个把柄若他猜的没错,也是因为潺潺。

按照襄武王以往雷厉风行的形式做派,他和潺潺根本不可能有逃跑机会,更不可能住进什么民宅,就因为潺潺,他才会一再耽搁,才会有了软肋和破绽。

这些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逝,他看了眼潺潺,最终缄默不语。

沈夷光和宁清洵都对沈家如今的情势忧心不已,她也顾不得头疼脑热的了,硬是撑着赶了一个昼夜,这才堪堪进入建康。

虽然她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返回故乡了,但找到沈氏宗祠还是简单得很,光是宗祠的建筑就占据了近两条街,后面的沈氏坟茔更是连上了城外群山,外人不得随意靠近。

她以为沈景之会安顿好祖父的棺木,没想到才进这条长街,她就见到棺木正对着宗祠大门摆放,只有她堂兄和宗祠遥遥对峙,她大哥人却没影了这场景让沈夷光莫名其妙。

她忙纵马走过去,连串问堂兄沈景空“五哥,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哥人呢为什么不抬祖父进宗祠怎么能让他在大街上停灵。”

沈景空见到她先惊喜道“潺潺,你回来了”

他也知晓轻重,就没问沈夷光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语速飞快地道“我们日夜兼程地赶路,也是今天天才亮就到的建康,结果刚到城门,朝里就说出了军情,一纸急召就把他召走了,他没法子,只能让我先送叔祖父入宗祠”

沈夷光急问“那为什么还不进去”

她想破头也想不到,自己特地赶回来,居然遇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沈景空脸色难看。

“因为圣上口谕”宗祠里传出一把悦耳的中年男音“要令沈相尸身尽快返回长安,随葬帝陵,入凌霄阁。”

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沈夷光猛然转头,就见一个风采斐然,一身纶巾的中年文士从宗祠里跨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看守宗祠的几个族老。

沈夷光身子一颤,略定了定神“是你啊。”

自她知道要来建康,就做好了跟这人打交道的心理准备,她面上不掩冷漠“你都不是沈家人了,我们沈家的事,你插的哪门子嘴”

沈修文一生无愧于江山社稷,如今过逝,却不得入宗祠,昭德帝那道随葬帝陵的旨意,逼着沈家人把他的尸身再千里迢迢拉回去,分明就是要折辱他

眼下天气虽然转凉,但再返回长安少说也得半个月,谁能保证祖父的尸身不腐坏,他忧心半生,难道要落得这么个结局

那人一笑“潺潺这般绝情,真是令为父好生伤心,即便多年未见,我也是你生身父亲。”

沈宁止如今年逾四旬,瞧着仍如三十岁的人一般,儒雅俊秀,眉目和沈夷光颇有几分肖似,已是了不得的好看了。

他打量着沈夷光,唇角含笑,似是心情愉悦“你长高了,也更出众了。”

沈夷光无心跟他废话,重重甩袖“即便陛下想让祖父牌位入凌霄阁,到时候另请牌位就是了,这世上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准祖父入宗祠的”

她目光环视了一圈,昂首道“都给我让开”

沈景空是沈家旁支的旁支,沈景之的助手,看守宗祠的族老自没把他放在眼里,但沈夷光是沈氏嫡长女,又有正二品县主的身份,他一发威,族老们不由自主便怯了,下意识地错身让了让。

只有沈宁止神色依旧,他摇了摇头,轻叹“潺潺,圣旨不可违。”

沈夷光对他从无好感,恨恨地针锋相对“这是我沈氏宗祠,没你说话的份”

沈宁止是奉命来宣旨的,本没想闹的这么难看,这孩子多年不见,脾气越发大了。

圣上怎么给他派了这么个倒霉差事。

“我今日会来,并非因为我姓沈,而是为了传圣上口谕,”他蹙了下眉“潺潺,你还不明白圣上的意思吗”

他皱眉笑“若你祖父还活着,圣上自不会这般相逼,或者你还是太子妃,我们自然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可你现在”他唇角仍含笑,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你算什么呢”

作为父亲,哪怕多年不见,他既然能准确无误地攥住儿女的命门。

这孩子性子再高傲要强不过,最受不得激了。

沈夷光当即变了脸色,愤然地看着他。

“看来今日得教你个明白了”沈宁止摇了摇头“眼下这般情势,你凭甚觉得你能抗衡圣意你觉着你还是当年那个华盖长安,一呼百应,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对你俯首帖耳的沈县主吗”

他一锤定音“任谁在此,此事也断无更改”

沈夷光指尖颤抖,若非宁清洵拦着,她只怕会有什么过激举动。

沈宁止点到即止,拂袖道“来人,即刻送沈相尸身返回长安,不许踏入宗祠半分”

绝对不行

她绝不能让祖父尸身受此大辱

沈宁止转身要走,就在这时,一只玄铁利箭疾射而来,箭身距他不过半尺,箭羽仍在微微颤动,硬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

长街之外,传来一把靡靡嗓音“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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