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站队 (第2/2页)
可问题是,在此之前,全国的缙绅地主都得死完,至少一二十年,这个制度是可以保持下去。钱谦益可不愿意看到这些。
王夫之听了,其实也觉得钱谦益说得有道理,他想起了历史上的东周列国时期,那似乎就是一个有着制衡的时期,相对而言,确实要比如今要宽松得多。
不过,王夫之对朱慈烺建立起来的信任,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失,这可是一年多时间的默许和支持:
“陛下又不是鞑子,不会不让人说话的,也不会让人不敢说话。只有鞑子那种,愚昧,落后,残暴,野蛮,靠着压迫和谎言,生怕别人揭它老底,说出它的丑事,它又无法掩盖,难以辨解的蛮夷,才会不让人说话。它们说出的话都是假的,做的事远没有自己说得那么好,自然怕被拆穿。”
“可而农你要的是自由,不是能说一点,偷偷的说一点,你要的可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而且有人听,有人行动,有人改变。”钱谦益又道。
他这几个月和王夫之聊了许多,对对方的一些事情和想法十分了解。钱谦益甚至还亲自去看过对方讲学,更是看到了以书院也主体的议政理论,大为惊奇之下,有些他也觉得有点意思,所以他才觉得王夫之是个怪才,毕竟当年科举没考过,算不得什么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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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其实钱谦益也是认认真真思考过的——泱泱大明亿万人口,疆土千里,如何能让区区十几万丁口的满夷小族给灭了?
钱谦益翻遍了史书,最终似乎找到了答案——国君失德,地方无力。这也是他如今想法的根源。
“可是咱们不过一介书生,手中无兵无权,能改变什么呢?”那些话说到了王夫之的心坎里面,他似乎逐渐被说动了,古往今来,又有哪个皇帝可以避免如此呢?
“事在人为,如今江南大部都完好无损保存下来了,只要咱们的根基还在,便能做些事情。”钱谦益笑着看向了王夫之,“不要被一时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这位陛下如何,还得看他以后做了什么,论人论迹不论心。论心,那不就是你愿意相信什么就是什么咯,那老夫也不必多费口舌了。”
“能做什么事?”王夫之想了想,忽然喃喃自问道:“鞑子没了,我还能为大明的未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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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各地均已安靖,朱慈烺,李过,高一功,张献忠,左梦庚,郝摇旗等人都已经完成了各自的整军工作,该收编的收编,该安置营庄军户的,安置营庄军户,五家在关内两京一十二省总共搞出了六十万大军之后,所谓的南京大会,才正式确立要召开。
毕竟,要是手里没有足够的兵马,这个会,恐怕开得就不如意了,这倒是五人难得的默契,属于完全想到一块去了。
当然,这六十万大军里面,至少有三十万都是守军,或者是新收编的绿营军,义军,战斗力能有几层,就很难说了。
这片久经战乱的土地,现在还没有能力养得出六十万高规格的野战军,各部虽然野战军团都有所扩张,但都只是略微补充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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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见证了朱慈烺的实力之后,无论是李过,高一功,还是张献忠,都已经放弃了称帝的想法,但是军队他们必然是要保留的,否则自然不会轻易服从。
这两人都是在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将,哪里看不出他们手下的兵,手下的土地根本敌不过明军,所以只能委曲求全了。
当然了,张献忠原本还想着要称帝再斗一斗,可是打西安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自己实力的虚弱,四川撑不起帝业。
而朱慈烺也不想再大动干戈打内战,他要把这些兵马用来往北,往西开疆拓土消耗掉,这点事情还是用不着内战的,朱慈烺有信心可以完成。
“辽东还有鞑子的残兵要打,西北的套虏也得收服才行,北面还有蒙古诸部,外藩蒙古三部,南边听说朱慈烺对安南很感兴趣,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李过骑在马上,颇为悠哉地说道。
他和张献忠商议过后,决定前往南京的路上同行,向其他人昭示他们的关系,也为了威慑住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家伙。
李过还记得他李家和蒙古的仇,如今一心想要去打套虏,山西北面的蒙古诸部,他对于杀自己人,没有兴趣。
“安南算什么,我听先生说,安南以前就是咱们的土地,收回来也是应该的,但是海上那些海盗有什么可打的,朱慈烺居然想要在广东组建一支水师,福建留给郑成功的郑家水师不说,长江还要在组建一支,就为了打几个海盗?还不如多养几万火枪兵和骑兵呢!”张献忠摇着头说道。
他倒不是觉得水师无用,但如果只是为了打海盗,那就太不值得了。不过,张献忠其实更相信另外一种说法:海盗只是借口,朱慈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遏制郑家,那确实应该一南一北两支水师。
“我听说仅仅是广州一处,和红毛做生意,每年都能有三四百万两白银的净利,要是将来在其他地方也弄这玩意,军费都不用愁,朱慈烺可能是在打这方面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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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过和张献忠一样,这段时间接收到了很多新消息,他们这些年身边也收拢了很多知晓天下事的人,如今已经不是瞎子聋子了。他们作为五大实权诸侯之二,军政能力也是一直都在提升的。
“这么多?”张献忠其实也听说过,这可是朱慈烺专门做出来的政绩,南京自然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但他一直以为是假的,甚至觉得实际上只有宣传的一两成。
“且不说这个,朱慈烺自己手下的人说的,谁知道真假啊!”
好家伙,李过原来也只是听说的而已,他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把张献忠都骗过了。
随即,李过话锋一转,又道:
“咱们应该趁着现在兵强马壮,士气正锐,一面修养生息,一面敲打周边,抚剿并用,把那些套虏,鞑虏,全都收服了,才能真正保护内地的安全。
要是现在不打这些蛮夷,而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等到过个几十年,咱们打不动了,恐怕这些地方的蛮夷又得开始作乱了,到时候百姓免不了被劫掠屠杀。”
张献忠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是十分认同李过的想法的:
“没错,咱们得趁着现在,把该打的地方打下来,辽东得拿回来,西北那些地,也得控制住,否则套虏这些迟早都是祸害,至于海上,他朱慈烺想要就要,也没啥意思,反正他自己筹钱造船练兵。”
“去了南京,看朱慈烺怎么说,咱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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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和李过早在当初徐州大战胜利的时候,身边就开始有了主动投奔而来的谋士,而他们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加速朝着成为一个知晓周边局势,华夏千年历史的全能型封建统治者前进。
如今南明联军各部只是收回了关内的土地,或者说是除了辽东以外的汉地诸省,距离确保帝国安全和整体利益,或者说距离收复利益攸关的故土,还远得很呢。
古人也是在不断总结经验,反思历史的,有明一代在各大事务上的得失如何,什么是该吸取教训的,什么是该继续发展的,新朝都会充分借鉴。
如果抛开表面上的宣传,去一一对照,或许就能发现,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新朝,实际上在许多方面,都会更多地沿袭前朝的制度,思想,风俗等等,这是一种历史的惯性,很大程度上不在对错。
或者说,统治阶级在某些方面是利益一致的,与百姓是对立的,只是碍于合法性,口头上承认不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