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美国梦 (第2/2页)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个令人不快的惊喜……或者二者都有?”
“也许这就是个令人不快的惊喜,即使你知道我在这,即使你知道我会偷袭你。到底是哪个?”
“嗤——”
火柴划着的声音,带来微弱的光芒,光芒缓缓移动,点燃了某个东西,于是很快,光芒逐渐扩大,照亮了被点燃的油灯,也照亮了提着油灯的那个男人。
这是一个留着精致胡须、梳着整齐中分、发际线有些后移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西服马甲和西服裤子,白色的法式衬衣上系着红色的领结,如果按照一百多年后的审美,他的打扮活像个酒吧的小酒保,不过无论是在1899年还是在21世纪,这种打扮的人都应该是体面人,怎么看都很难把他和血腥炼狱联系在一起。
“你应该好好想想……”男人开口了,压抑着亢奋、残忍和癫狂,尽量平淡地说,“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现在,我不打算骗你……等下会很不舒服,也一点都不好玩……我的意思是,对我而言很好玩,但是对你而言就不是好事了……”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手指试着锋刃,压抑的情绪逐渐释放。
“该死……明明早有预料,却还是被摆了一道……”布兰迪极力想支撑起身体,但是刚才那一拳着实不好受,他挣扎了半天,却也只能看着那个持刀的变态步步逼近。
随便什么,赶紧快阻止他啊!
布兰迪心里发出这样的呐喊,来这个世界一年有余,他从未如现在这般感受到极端的恐惧,这是真实的死亡正在逼近。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右手摸到了什么东西,他想也没想,抓起那个东西就扔向了那人。
一颗剃光了头发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和男人的脑袋撞在一起。
“呃!”
闷哼一声,男人被砸得趔趄几步,如果没有墙壁,这一下绝对能把他砸倒在地。
待他稳住身形,正想再次直视那个胆敢反抗他的猎物时,一记重拳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铁锤砸中,本就精神有些错乱的脑子在这一下后仿佛真成了一堆浆糊,现在,感觉天旋地转的人变成他了,风水轮流转,往往就是这么快。
“王八蛋……”
布兰迪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鼻梁,还好,这个货阴损是阴损,但是身体素质着实不行,这一拳虽然打得他有些流鼻血,好在鼻梁没有断。
布兰迪走到昏迷不醒的男人身旁,突然狠狠一脚踹在这人脸上,然后冲着那张已经肿成猪头的脸啐了口痰,骂道:“该死的疯子,差点着了你狗日的道,阴沟里翻船。”
如果不是瓦伦丁那里还有1000美元等着他赚,布兰迪甚至想直接动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践行一下所谓的“私法正义”,尽管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在行刑中途吐出来,但这口恶气,可没那么容易出。
不过,经过短暂的抉择后,布兰迪在用物理手段解气和用经济手段解气之间选择了后者,不管怎么说,该自己拿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将男人捆了个结实,布兰迪扛着男人走出地窖,新鲜的空气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心旷神怡,他取下面罩,吹出一个尖锐悠长的口哨。
林中传来应和的马嘶,布兰迪听到回应,立刻打了个呼哨作为回应,并向嘶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绝影还拴在树旁,若是不及时给出回应,按照它的性格,缰绳和树至少有一个得断掉。
傍晚时分,瓦伦丁。
双脚翘起搭在办公桌上,一边抽着烟斗一边打盹的柯蒂斯?马洛伊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吵醒。
他立马站起身,定睛一看,原来是布兰迪,与离开这里时不同的是,他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有些狼狈却衣冠楚楚的人。
“布兰迪,这是?”他疑惑道。
“1000美元,”布兰迪简短地说着,把肩膀上的人放了下来,一边给此人松绑,一边说,“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我建议你最好查一查近几年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踪案,多少会和这家伙有关系,哦,记得替他找一位合适的心理医生,或者直接找个疯人院关进去,他的脑子百分之百有问题。”
布兰迪将男人的腿部松绑后,将男人推向马洛伊,说:“对了,你最好亲自去查查去瀑布的路上,那个破棚屋的地窖,相信你一定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友情提示,去之前别吃东西,免得到时候破坏现场。”
“哦,好吧,”马洛伊看看布兰迪,又看了看人犯,整个人还有些在状况外,不过他还是将男人推向监狱,说,“走吧,先生。”
“1000美元?没想到你们能把价钱出到那个份上,”男人语气镇定,就像一个蒙冤入狱但自信有手段离开牢狱的绅士,“我叫艾德蒙,小艾德蒙?劳里,朋友,你可得记住了。”
“我不会忘记的,而且我相信未来报纸上的新闻也不会忘记你的,”马洛伊将那人推进铁栅栏门,说,“天呐,你可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我不会乱来的,先生,我很守规矩。”艾德蒙?劳里先生仿佛呓语般地轻声说道。
“你最好这样,”马洛伊一边为艾德蒙松开绑缚在手腕的绳索,一边说,“我会帮你找个律师,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就老老实实地在牢里待一阵子吧。”
解开了绳索,马洛伊随手一推,将那人推进监牢,正要关门时,一直安安分分的艾德蒙突然怪叫着暴起,转身将马洛伊扑倒在地,双手掐住了马洛伊的脖子,和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不过,乱局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被终止,枪声在马洛伊的求救声之前响起,子弹打中了艾德蒙的肋下,剧烈的疼痛和强大的动能让他被迫松开了手,歪倒在一旁。
布兰迪单手举着m1899手枪,并没有因为一击得手就放下它,他很清楚手里这把枪的威力,这样一颗没有打到要害的子弹也许可以制服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但是绝对没法让一个疯子冷静下来。
布兰迪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此时已经是这种情况,那么他就不应该再给这位劳里先生再一次发疯的机会了。
一颗子弹击中了艾德蒙的左眼,子弹打碎了他的眼球,留在了他的头颅中,饶是正在发疯的他也忍不住捂住眼睛痛呼一声。
而下一颗子弹则打中了他右眼,艾德蒙?劳里的世界自此变成了被鲜血浸透的黑暗。
布兰迪冷静地扣动着扳机,就像是流水线工厂的熟练工做着单一的工作,在给艾德蒙?劳里的双眼、鼻子以及嘴巴分别送了一颗子弹后,布兰迪走到仍在抽搐的艾德蒙?劳里面前,黝黑的枪管抵住这个罪犯的额头。
略显沉闷的枪声响起,艾德蒙?劳里的后脑处迸出一大滩殷红和黄白混杂的东西,他的身体,也终于停止了抽搐。
“该死,上帝啊!”惊魂未定的马洛伊喊道,“至于这样吗?”
“比起在他手上受尽折磨而死的人,这样死,已经算很痛快了。”布兰迪将手枪放回腰间藏好,说。
“该死的,他就像个发了疯的畜牲,”马洛伊捂着胸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对布兰迪说着感谢的话,“谢谢,谢谢你,布兰迪,你救了我的命。”
“我倒是觉得,你完全可以把‘像’字去掉,”布兰迪一脚将那具脑袋几乎被打得稀碎的尸体踹到一旁,说,“我建议你最好亲自去我说的地方看看,这家伙绝对杀了不少人。”
“现在,麻烦已经解决了,正如我之前所说,我的时间不多,所以,”布兰迪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做了个“money”的手势,说,“之前谈好的报酬。”
“哦,当然,不会少了你的,”马洛伊说着,从办公桌里掏出50美元,说,“你的1000美元我已经派人去筹措了,警局预算有限,这段时间的事情也比较多,不能向你刚来时那样随随便便就拿出那么大额的钱了,至于这个,算是我私人的感谢,别客气,收下吧。”
“咱们俩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布兰迪嘴上这样说,拿钱的动作却无比迅捷,“不过,钱这东西,总是多多益善的。”
“我就不久留了,你让你的人把钱送到车站吧。”
说完,布兰迪摆摆手,离开了法警办公室,只留下仍旧惊魂未定的马洛伊和一具头颅稀烂的尸体。
入夜时分,瓦伦丁火车站。
一个胸前别着警徽,腰间挎着把左轮手枪的壮硕男人手拿一个小布包闯进了候车室,他环视了一下空旷的候车室,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正在悠闲等火车的布兰迪。
他小跑到布兰迪面前,一边将布包递过去,一边说:“芒尼先生,这是您的酬劳,您可以现在就清点一下。”
布兰迪看了眼递过来的布包,接过后,将里面绿油油的钞票拿出来,看也不看就放进兜里,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两张十美元的钞票,说:“都是老朋友了,不用说这么外道的话,拿着吧,大晚上的辛苦你了。”
见到美元的壮硕男人眼睛一亮像,忙不迭地接过钱,连声说:“谢谢您,芒尼先生,您真是一位年轻有为又慷慨的绅士,祝您旅途愉快。”
壮硕男人离开后,布兰迪便从候车室的长椅上站起,候车室外,绝影已经等候在站台上,而不远处,一辆火车轰鸣而来。
今夜当值的本?罗森见布兰迪离开了候车室,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布兰迪已经牵着绝影的缰绳。
火车在瓦伦丁站短暂停留,随即轰然离去。
时隔多年,每当本?罗森和同僚与家人谈及此事,都会被人或嘲笑或担忧地说是不是看见了幻觉,或者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但是本?罗森知道,那天,他的眼神绝对没有出问题。
那一天晚上,他根本没有看见瓦伦丁站有火车经过,而布兰迪?芒尼,这位多次帮助他的年轻绅士,牵着自己的马,就像正常上火车一样,消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