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劫槛车,杀官囚 (第2/2页)
“要论此等斥候哨探之事,某可比你等多了许多经验,日后再与你说道,可敢领了衣甲兵器,跟某与郎君一同往那青龙镇刘家去?”
刘苌闻言苦笑了一声,拱手说:
“全凭徐爷吩咐。”
他心想:
“这顾郎君当真是神人,不论晒盐法还是净莲社,某皆是闻所未闻,偏偏还颇有成效,如今徐浦场亭户何家不仰赖净莲社的青苗钱与祛病赊,何家不想得晒盐法之利。
如此手段之下,即便某再是有万般野心,恐怕连老兄弟也拉不走一个了。”
这淮上飞蛟将遂彻底息了那流贼的心思,终于心悦诚服于顾柯,甘愿为其前驱了。
......
酉时过半,湖州乌程县太湖西岸边一间画舫处
吴中岳沉默地立在靠近湖心的栏杆前,一手扶着栏杆,一手背在身后。
他此时已然套上了一身华贵的赤黄色交领右衽袍,头上缠着皂色官样巾子,那副穷酸文人相一扫而空,配合着修剪得十分整齐的七寸美髯,隐隐然有了卿相般的风采。
“吴兄换上此服后,端的是姿容壮伟,小弟自愧弗如啊!”
刘世义爽朗的笑声自吴中岳身后传来,引得他扭头冷淡地看了一眼,只见刘世义此时已换上了身黄色半臂配皂色袴褶的打扮,胸腹处有些硬质鼓包,里面似乎穿着甲。
身材矮小仅五尺出头的刘世义暗自嫉恨地看了一眼吴中岳,说道:
“吾父刘监军使已然准许吴兄在那顾柯去后检校县丞一职,待得监军使与中御府太监王老公搭上线后,你我便都有了前程,不日就能补得华亭县职阙。”
随后,他装作是突然想起什么,猛一拍脑袋似笑非笑地告罪道:
“险些忘了正事!
吾父颇为欣赏吴兄才学,不知吴兄可愿拜刘监军使为义父?如此,吴兄与某便当真作了兄弟!”
说完后,他便换上了先前曾多次露出的那种欣赏吴中岳崩溃时的表情,似乎想再享受享受吴中岳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抛弃尊严的样子,以此稍稍缓解内心的嫉恨。
不料此时吴中岳却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为所动,只是盯住湖心处说:
“苏龠一日未死,某便一日难安,此时所说对某来说皆是虚言,不见到苏龠首级,岂敢在此饮酒为乐?
世义吾弟,还是先做了正事,再论行字罢。”
他竟丝毫不顾刘世义的乖戾性子直呼其名,恨得刘世义牙痒痒,但此时吴中岳对苏龠死后指认凶手及告发顾柯一事还颇为重要,他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只能打了个哈哈后转身离开。
吴中岳见他消失在画舫深处后,方才幽幽一叹,将背在身后的手从袖子中取出,只见其中紧紧攥着一封已然不成模样的书信,发信时是七月五日,只见其上写着:
“......宋州大旱,群盗蜂起,乡里遭流贼劫掠,你妻,子皆不知所踪......”
吴中岳看了一眼书信后便将其丢到一旁的烛火之上,眼睁睁看着泛黄的信纸逐渐卷曲,化为飞灰,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他仰起头,努力将眼泪留住,随即终于控制不住,双手捂脸,抽搐着,靠着栏杆缓缓滑在地面上。
今夜月色皎洁,云开雾散,重九日,本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时节,然而他却已孑然一身,再无亲眷可以挂念了。
“呜~呜——”
一声夜枭般的叫唤从他指缝中漏出,在静谧的湖面上传了好远,似乎是哀悼,又似乎是悔恨。
......
“呜!呜!”湖的另一边,一艘小船突然升起火把
刀疤脸憋着气,猛地吹了两下口哨。
随即芦苇丛中飞快地冲出三艘小船,径直向着不远处一艘尾部缀着闪亮金属薄片的漕船驶去。
刀疤脸汉子咧开嘴,用牙齿咬住横刀刀脊,背着一柄啄锤,腰间挂着一张上好弦的手弩,将钩索搭上漕船边缘的栏杆,用力扯了扯,确认稳固后便拉着绳索猿猴般灵敏地窜了上去。
在他身后,十九名手持身背各色兵器的“湖寇”沉默着,也纷纷抛出钩索攀上船舷,落地后便杀气腾腾地寻找起苏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