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2/2页)
“爸爸把我放到车上,我……安全了……”说完这句话,夏知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程乾凭经验判断,她大概是消耗完了所有的精力,暂时性地昏厥过去。尽管这在催眠过程中很少见,但也不排斥有极端状况。
夏知被转移到普通病房,距离她昏厥已经过去了八个多小时。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程乾下了班没有走,而是守在她身边,思索着以什么方式把这件曾经发生在她小时候的事情告诉她。他很担心夏知会一时承受不住。其实,夏知会在催眠中昏厥,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这件事大大超出她地承受能力。先要面对,再去治疗,这是必经之路,战胜它而非逃避它,否则将一辈子受制于这一可怕的梦魇。不过,也不乏有人接受不了过往被选择性忘记的负面事件,还在还没有开始去战胜它之前,就已经被它击垮了。
看着夏知此刻安详的睡颜,程乾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多久,夏知醒来了。她慢慢睁开双眼,眼睛因为之前的哭泣而显得有些红肿,眼白中挂着浅浅的红血丝,像是熬了一整夜而根本不曾休息过似的。
这个时候程乾还没有留意到她的苏醒,正埋头在两臂之间,苦苦思索。
“程先生。”夏知无力地开口叫他。
程乾猛然抬起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他赶忙问:“怎么样?现在有什么不适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程乾在夏知眼里一直是体面又矜贵的象征,与此刻他焦急的模样实在不相称。夏知微微摇头,应道:“还好,就是很渴。”
程乾立刻起身去帮她接水,一杯温热的纯净水送到她床边后,又给她摇高了床头。
“谢谢你,程先生。”夏知接过水,对此报以淡淡的微笑。
程乾说:“我是大夫,也是你的朋友。”
“程先生,催眠的结果——”
夏知话未说完,就被程乾一时打断:“你先顾好身体,这才昏厥刚醒,催眠的事可以放到后面再说。”他是决心要往后推一推了,否则夏知可能在听罢后再次昏厥过去。
“程先生,我隐隐约约记起了一些事……”夏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显得疲惫至极。
“这,怎么会?”程乾感到不可置信,一般来说催眠过程中的信息,绝不会进入患者的意识层面。
夏知微微喘息着,她喝尽了杯中的水,想坐直身子将水杯放到一旁的桌面上。程乾这时及时伸手将水杯接了过去,问她:“你,都记起了什么?”
“……大约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跟爸妈回农村老家过年。一天傍晚,我去五奶奶家玩。路上,遇到一个女人,”说到这里,夏知顿住了,仿佛陷入一阵思索,过了片刻,这才又说,“她认识我,说的出我是谁家的孙女,但是我不认识她。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去她家吃东西,她儿子从家门口出来,抓了一手的丸子……她说她也要去我五奶奶家,要和我一块走。”
夏知说的这些话,是不曾出现在刚才催眠过程中的。这难道是她去到麦田之前发生的事?程乾盯着她,十分认真地聆听着。
“我进到她家里,然后……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感觉有些晕。”
“晕?”程乾又担心起来,于是起身说,“我给你把床头摇下来,你再躺一会儿。”
“不是,”夏知抬手略摆了摆,“是进了那个女人家之后,没过多久,我就有些晕。”
听到这里,程乾已经大致判断得出,这应该就是发生在夏知逃去麦田前的事情。
“那个女人把我抱到一间屋子,好多杂物,我很害怕,但是没有力气跑。”夏知这时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再回忆下去的表情,她的喘息声越发重了。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休息休息,或者我给你放回电视看?”程乾的善解人意总是来得那么及时。
夏知又摇头,说:“程先生,这是发生在我进入麦田之前的事。所以,那根本不是噩梦……”
程乾默不作声,渐渐低下了头。
夏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继续说:“后来来了一个男人,是她老公。我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男人很高兴的样子,女人把他推进屋里,我还是动不了。男人抱着我,他身上酒味非常重,我恶心,就大哭,他不理会,女人用胶带封上我的嘴。他们合伙把我抱到平板车上,女人问他要去哪里?男人说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办事。我一直哭,感觉喘不过气。然后,就来到了麦田……”
程乾的眉头紧锁,他知道,接下来就到了他要想夏知讲述那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她现在如何虚弱的样子,能听得下去吗?
“程先生……”夏知的眼里积蓄着泪水,但她没有让眼泪滚落,“后面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对吗?”
“……夏知,我觉得明天再谈也可以。”程乾抬起头看向她,眼里带着无限的怜惜。
夏知已经读懂他眼神中的那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她缓缓开口说:“催眠有录音吗?”
程乾知道她已经在向自己展示勇气,便只好点头:“有。”
“程先生,你拿给我吧,我自己听。”夏知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他沉吟片刻,对夏知说:“从医生的角度,我建议你明天听。”
“我不想今晚再做噩梦。”
闻言,程乾清楚,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尊重她的勇气。于是,他慢慢站起,说道:“我去给你拿。”
在程乾离开病房后,夏知用力抹掉了已经滚落下来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