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有恶魔 (第2/2页)

这不跟陈蕙仙和谢富英所描述的那个变态的“杀鸡”凶手的外貌一模一样么？！戴炳根的脑海里“嗡”地响了一声，二话不说，跟小组其他几个成员打了个手势，就把这个老头请进了派出所。

审讯室里，警方对此人进行了严密的侦讯。老头交代,其叫桂兹佑，湖南省祁阳县人，现年43岁，现在广东的新会县一个建筑工地里干活。是那里的民工头。并承认，其在沙河电影院附近叫过“鸡”。

警方欣喜若狂，立即派人奔赴新会县其所说的工地进行搜捕，没想到在其屋内的木柜里发现了一条军用皮带！在审讯过程中，专案组专门从市公安局青请来的预审专家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桂兹佑对那种剃着短发的暗娼有着说不出的好感，他所叫的暗娼，无一例外都是剃着一头短发的。。。。  而金宝岗上发现的三具女尸，全部都是剃着短发。专案组感到越来越接近迷雾的尽头了，最后需要的做的，就是立即派人赶赴湖南做谢富英的工作，让其来广州进行最后的辨认。

谢富英到达广州的那天就来到看守所。她远远地瞧见正从监仓里走出来的桂兹佑，顿时激动起来，咧着嘴，不停地喊着“喔喔”的声音，陪同其的丈夫在一旁“翻译”说：

“她说，那就是害他的人。”

专案组下定决心，加大审讯力度，力争把案情审个水落石出！

没想到的是，这一审，就审了两个月之久。桂兹佑始终不肯承认有过“杀鸡”行为。而专案组目前手中的证据，也只有那根军用皮带。虽经化验，但从皮带上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这样就无法充分证明桂兹佑就是那个“杀鸡”人。警方将最好的预审员，再配上有着多年审讯经验的刑警，但仍不能撬开桂兹佑的口。最让警方泄气的是，他们重新找来陈蕙仙和谢富英，让她俩重新辨认桂兹佑。这回，陈蕙仙仔细地看了看桂兹佑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他剃了光头，看上去有七八分像。”而谢富英说的更可怕：“他有两三分像。”案情一下子就掉到了低谷。正在这时，公安部研究所作出的痕迹鉴定发到了广州，鉴定书上写道：据反复对比，初步结论是证物一（桂兹佑的鞋）与现场遗留的足迹无一相似......

专案组在连开了数次会议并激烈讨论以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释放桂兹佑！  同时，金宝岗山上的伏击继续，外围的线索继续查，必须坚持下去！两天后，被白云分局审查了几个月时间的桂兹佑，踏出了白云分局看守所的大门.....

同和派出所的副教导员庄宏在金宝岗系列女尸案中充当着一个说起来非常尴尬的“角色”。金宝岗上发现第一具女尸的那天，正是庄宏值班；陈蕙仙跑到派出所报案那天，也是他值班；第二、三具女尸被搜出那天，还是他值班。这种尴尬的角色令其他警员见到他值班，就打电话给他开玩笑：“你今天拜神了没有？”

虽然说刑警队的人很快抓到了桂兹佑，而且那“杀鸡”的事件就再没有发生了。但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刑警队的兄弟就告诉他因为证据不足，桂兹佑已经被释放。这令他整天提心掉胆：金宝岗上可别又出现“杀鸡”案呀！

这天夜里，又轮到庄宏值班，就在他准备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一名20来岁的女子跑进值班室，慌慌张张的说：“报告警察，我在山上辈一个男人强奸了.....就在那座山！”  庄宏脑子“嗡”的一声：顺着那女子指的方向望去，那座山不就是金宝岗么！

原来，该女子名叫李知兰，也是一名暗娼。傍晚时分，她在沙河电影院门前，揽了一个老头。那老头带着她走到铁路边，坐上通往南湖的小巴。过了军医大学后，那老头带着她下了车，从红云化工厂旁的那条小路，上了金宝岗。到了半山时，那个老头顿时变得凶恶起来，卡着她脖子，企图强奸她。她不甘心，便尽力反抗。在反抗的过程中，她的手在地上摸了一块石头，朝老头的额头打去。那老头顿时流出血，趁此机会，她挣脱了老头，往山下跑去…

又是老头！专案组接到消息后，马上赶到派出所，将桂兹佑的照片拿给李知兰辨认，没想到李知兰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相片，大声地说：“就是他！”

警方面面相觑：难道我们放错了人？专案组当即派人驱车赶往新会县查找桂兹佑的下落，没想到在那个工地上居然真的找到了桂兹佑，同时其工友作证，桂兹佑在这几天里，都没有离开过筑路工地。

警方将桂兹佑带回广州让李知兰辨认，桂兹佑刚一下车，李知兰就大声叫道：“就是他！”可是，等桂兹佑走近时，李知兰又犹豫起来，最后还是摇摇头说：“不是他。他不是带我上山的老头。他俩的个头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连长相都十分相似，但肯定不是他。而且，我还在那人的头上打了个口子…”  结果，警方第二次释放了桂兹佑。

与此同时，在广州市南面的海珠区，警方也被一系列的“系列女尸案”案所困扰。白云及海珠区公安分局在市局的牵头下举行了一个高规格的案情调研会，对案情进行了仔细的研究:海珠区的案子中，现场都有一辆0.6吨小货车的痕迹。而金宝岗上，却找不到这种痕迹。海珠区的案子中，虽然被害人也都是暗娼，但尸体都是被抛弃在不同的地方的，而金宝岗山上的女尸，虽然放在不同的山头上，却都是在一座山头附近，尸体相对集中。海珠区的案子中，凶手都对尸体有肢解的痕迹，而在金宝岗山上的尸体，除了有刀伤之外，致死的原因一般都是用军用皮带扼颈…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海珠区的系列女尸案与白云区的金宝岗系列女尸案是两伙不同的人干的！  两宗系列案件无法串并！

会后，金宝岗案件专案组决定调整伏击点，原本的伏击点在金宝岗山上，现在拉到金宝岗山外-一  一条能通汽车的路，叫红云路。这条路一边就是金宝岗，而另一边则是同和汽修厂等单位所在的小山头。把伏击点设在这里，能将整条路及上山的小路都观察到。正在警方分兵布阵的时候，同和派出所传来消息，金宝岗上发现第四具女尸！

这具女尸是一名上山采药的人发现的，尸体位于一条上山的小路的路边。尸体全身赤裸，已经高度腐烂。这条上山的小路，与李知兰被带上山的那条小路又不相同。虽然相隔不远，但却在白云药剂厂的门口不远。两者之间还有几十米远。顺着这条小路上山，是通向金宝岗山上的另一个山头。警方发现，能通向方圆几十公里的金宝岗山，类似这样的小路还有很多，因此，凶手应该非常熟悉金宝岗上的情况，警方几乎方便防不胜防。对尸体的检验表明：致死原因还是一条军用皮带扼颈。死亡时间约一个星期。尸体有被强奸过的迹象。手段与前三具女尸的手段是一样的。警方发了狠，将伏击点扩大，在保持旧红云路的那个伏击点外，同时在旧红云路的两头和金宝岗山上，再设三个伏击点，一定将整条路都控制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伏击，就整整伏击了四个月。这四个月里，警方伏击小组成员克服了种种困难，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无论是蚊虫叮咬还是生病倒下，几乎都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只是整整四个月过去了，曾在8月份又疯狂作案的“杀鸡”人，竟像是从地球上突然消失了似的，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

因此，12月中旬，在天气已经变得十分寒冷的时候，金宝岗山上的四个疲惫不堪的伏击组全部撤下山。

就这样，警方在百般无奈之中跨入了1995年。这天，即1995年3月5日晚上20点30分，依旧是同和镇派出所值班室，值班的仍然是庄宏。一名采药的农民向其报案：他在傍晚去金宝岗山上采药时，竟然发现了两具尸体……

警方勘察笔录：

现场位于白云区同和镇金宝岗农场辖区，红云化工厂北部山岭上。现场中心位置距红云化工厂700米。东部尸体是一个高度腐败女尸，头西脚东，尸体全裸，呈仰卧状。颈部有一条缠绕的白色文胸。尸体西4米外有一条皮带；南部有一条头东脚西德女尸，严重腐败，呈尸骨状，距东部女尸15米。尸体上穿黄色中褛，下身赤裸。尸体西南两米处的杂草中有一条蓝色牛仔裤，一条白色三角内裤和一条皮带。距尸体17米处有一条生锈的铁管，长1.09米…经过法医判断，两具尸体死亡的时间都超过半年以上，也就是说，是在去年的9月以前，亦即在警方调整伏击点之前发生的。警方决定，马上重新开始在金宝岗上进行伏击!

9月，又传来不幸的消息，金宝岗第二伏击组在山上又发现了第七具女尸，该尸已经白骨化，上身穿着浅色的长袖女士衬衣，颈部被衣领上的一条带子绷着，下身穿一条蓝色西裤。在死者上衣的左半部，有几个刀刺的创口。经法医鉴定，女尸的死亡时间起码超过一年，应该是在1994年的年中，也就是与第四具女尸的死亡时间相近（这说明此案与伏击组无关，他们并不失职）。

11月，广州终于进入了冬季。金宝岗上，死守了整整8个月的伏击组，终于扛着守山的工具，从山上走了下来。至此，与“杀鸡人”的较量，警方完全处于下风。小小的金宝岗上，竟然连续发现7具被人奸杀的女尸，如果将幸运活下来的谢富英、陈蕙仙和李知兰算上，仅他们知道的就发生了10起奸杀案。这样的事，不仅仅在白云区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且在广州市、广东省乃至全国，都实属罕见！警方暗下决心，不破此案，决不收兵！全广州的刑警全部被动员了起来，广东省公安厅专门派遣了一个专家指导小组，驻扎在专案组负责指导破案，此案与张治成麻阳帮系列抢劫杀人案、两枪一斧”犯罪团伙入屋抢劫杀人案被公安厅列为必破案件，时间到了1996年。

1996年9月的一天，有名妇女到沙河街的中行储蓄所报案，说她在金宝岗山上遭人抢劫，被抢去了一个有400块钱的存折，她当时报了个假密码，估计那个抢劫犯待会儿会来取钱。没想到只过了20分钟，就有一个40多岁的老头走进储蓄所，拿出一个存折取钱。女营业员当即通知经警将他擒获，并扭送沙河街派出所。由于案发地金宝岗是属于与沙河街派出所相邻的同和派出所管辖的，于是，沙河街派出所的领导便决定将这个老头移交给同和镇派出所，而同和镇派出所负责此事的人，是副教导员庄宏。

这种抢劫案，广州一天不知道发生多少。庄宏只委派了一个小民警负责审讯，他则去食堂吃饭。等吃晚饭回来，审讯已经结束了。小民警说案件非常普通，抢劫犯是广东省五华县那边的人，今年40多岁了，在同和镇的一个工地干活。据他交代，他是在沙河大街上盯上一个外省女人，就跟着她，到了金宝岗的斯文井那边时，就动手抢了那个女的一个存折，然后就去储蓄所取钱了.......

案情非常简单，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现在正是严打阶段，警察不知道每天会接触到多少这样的案子，身心早已疲惫。如果不是一些很大或是很特别的案子，都无法长久地占据他们的脑海。庄宏让小民警再审一审，没什么问题的话，第二天就可以结案。本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但是庄宏经过审讯室时，无疑中往里面望了一眼，就这一眼，庄宏好像被触电了一样僵直不动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做为金宝岗案件的参与者，他对整个案子的案情了如指掌，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响着一个声音：“太像了，太像了....!”他转身跑进审讯室，望着这个抢了400块钱的抢劫者，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人太像桂兹佑了！”

这个人叫李文香，今年45岁。他被以最快的速度押解回了白云分局。几乎白云分局所有的刑警大队人员都同时收到了一个传呼：“速回，有杀鸡人的消息！”

李文香是广东梅县地区土生土长的客家人，在审讯室中，警方专门找了一个会客家话的刑警对其进行侦讯。李文香从警方对其的态度上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因此，审讯非常顺利。从晚上10点开始，他开始交代他在金宝岗山上所干下的令人发指的罪行。平均每一个小时，李文香就交代出一件在金宝岗山上进行德“杀鸡”案。等他将警方所知道的七具女尸杀害的过程都说完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5点多了。早上八点开始，由30多人组成的现场指认小组带着李文香奔赴金宝岗，进行现场指认。李文香很快指认了七具尸体的现场，令警方大为震惊的是，在下山的一条小路边，李文香又指认了一个以前不被掌握的现场，警方在其指认的土坑至重，挖出了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女尸。这是第八具女尸！

审讯室中，李文香向警方交代：在1991年，他来到广州干活。晚上闲着没事，他就跑到沙河大街一带闲逛。有一次，他碰上一个20来岁的女人。那是个暗娼。在那个暗娼的死缠下，他跟着这个女人来到沙河天平架一带的出租屋李嫖宿。谁知道他脚刚踏入那间出租屋，衣服还没脱完，从出租屋的门外就冲进几个身高马大的外省人。他们不由分说，将李文香臭揍了一顿，并将他身上所带的几百块钱也洗劫一空。临走的时候，那个暗娼还不停地讽笑李文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对李文香的刺激非常非常大！

过了一段时间，李文香贼心不死，又跑到沙河大街上勾搭暗娼。这次，他搭上一个剔着短头发的暗娼。他将她带到了自己干活的红云化工厂附近的金宝岗上。“春风”一度后不久，李文香就发现自己得了性病，花了一大笔钱后，他才将病治好。从那时候起，李文香的内心深处，就对那些卖淫的暗娼产生了一种变态的报复心理。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些害人的“鸡婆”得到“报应”！

警方分析，目前李文香交代的八宗案件，都是在1993年及1994年间杀害的暗娼，但在1993年之前及1994年之后呢？根据其作案习惯，李文香必定还有罪行没有交代。在加大了审讯力度之后，李文香又陆续的交代了5起杀人案，其中有三起是发生在天河区天平架一带的山上，有两具尸体后来被警方发现，但由于没有线索，都被当成了悬案。

至此，李文香系列杀人案成功告破。从1992年至1996年的五年中，其在沙河天平架、瘦狗岭、同和镇的金宝岗、斯文井和白云山上，共作案20起，杀死暗娼13人，重伤4人（有几起没有伤人）。两个月后，李文香被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白云区建区以来最大的系列刑事案件到此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