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2/2页)
他不敢把这幅画公诸于众,从那以后此人也再没画过一幅。
“那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啊?”我问道。
这里没有那幅漆画,也没有那个画家,鞋子上的图案是绣上去的,绣女不会用过同样的方法,况且我觉得,一个人大半夜跑到坟地里能呆这么久也不容易,等闲很少有人做的到。
“你知道画家画出那样一幅画需要多久吗?”常安道。
我摇了摇头。
“从想象一幅画要讲怎么样的故事开始,然后是结构比例,画中的每个人的表情如何,眼神是什么样的,历时六十七天,”常安回答“如果后来有人临摹过这幅作品,我想他会明白的。”
所以,画家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他开始查姑娘下葬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后来,他发现了那撮缠着红线的头发。那撮头发就在他所用大漆染料的最下面。
据说,逢人身死之后,所有的执念,怨念最终都会附到头发上,他们在人间与人世缠斗不休,直到永远。
“咱们看到了这种东西,就说明又要死人了。”常安道。
“那都是封建迷信,”我直言“别太道听途说了,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姑娘能因为这就稀里糊涂的死了,怎么可能!”
“你不相信啊?如果没有亲眼见过,我也不信。”常安道。
“那要是赶上人家办丧事儿。岂不热闹了。”黄歧道。
“人多眼杂,倒也方便。”姚昆仑道“不过常安,你说的这个靠谱儿吗?你在哪儿亲眼见了?”
“那幅画,我画的,那个画家就是我。”常安回答。
这天晚上星星很多,月亮也很圆,我们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晚风有点儿发寒了。我们那边儿要比这儿稍暖和些,我已经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
我听见有人吹着唢呐往西北边林子的方向去了,我跟黄歧今天下午路过那儿,那是一片槐树林,槐树比较阴,在我们老家一带都是很忌讳它们成片出现的。
“按你的说法,人才刚死怎么就要埋啊?”姚昆仑问。
“无端横死之人切不可在家里过夜,不然会让还活着的人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常安道“倒也不会现在就要埋,据说,死于意外之人的魂魄因为太留恋人间,不愿离去,所以,要把她们抬出来放在街上,可以是十字路口,也可以是村外的田里。”
“不是说落地为坟吗?放下了还怎么再抬起来?”我问道。
老人家在看入殓的时候总有很多讲究,我也曾一知半解着跟去凑热闹,我觉得死人也不必要像大家说的一样,你见到他除了哭哭啼啼,默哀追悼就不能有别的了。
他们说我是不尊重,人这一辈子生死不过平常,遇上明修栈道,指控别人掘坟搬迁的怎么啦,搬不了的回头轧下去,每天各种轱辘在上边转悠的又怎么啦。
“因人而异嘛。”常安道。
他们往西边走,我们朝东南,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那唢呐声又近起来了。
我定睛一看,我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又跟我们对碰头儿着走呢,我眯起眼睛,看到他们的脸,一个个的面色铁青,他们双目呆滞,像是被什么人操控着一样。
我一个激灵,惊出来一身的冷汗,近来天寒,眼下愈发手脚冰凉了,我靠到黄歧身边跟他挨到一起“死人了怎么没有报丧的啊?”我小声说道。
“除了抬棺的,你看这周遭,有亲眷吗?”黄歧回答。
我偷偷瞟了一眼姚昆仑,她的手总悬在半空勾勾画画,圈圈点点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诶,你那当家的干嘛呐?”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黄歧回答“不过,我大当家神神叨叨不是一天两天了,慢慢也习惯她了。”
“附近有赶尸人。”常安和姚昆仑挨得很近,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不过我们这么走着,也能互相答上话来。
“你的意思是,这些全都是死人,包括抬棺的。”姚昆仑道。
“赶尸人的技术我知道的不多,我有个朋友,是做那个的,偶尔听说一点,内行的话,肯定是没有的,”常安道“因为他们这个不让外人围观,我也是头一回见,他跟我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别吱声,就正常过路从他们边儿上走,不会有麻烦。”
“那幅画,所以那幅画没问题罢?”姚昆仑道“如果是这样,到底是谁跟你不对付,特意雇赶尸人给你下绊子的?”
常安摇了摇头。
“等他们过去,咱们就从这儿下。”黄歧道。
我们躲在路边给他们让路,却不想,他们突然也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