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密林深夜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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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箫自被陈贤一顿责罚之后如梦方醒,总算从师父林重山身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专心掌管门派大小事务,事必躬亲,一丝不苟,且待人以宽,服人以德。陈贤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心想林重山的确没有看错人,不论人品、能力他在众弟子中绝对是出类拔萃。只是林箫毕竟年纪尚轻,历练不足,突然掌管这么大一个门派还是欠缺必要的手段与计谋,不少弟子对他仍是心有不服,甚至与他当面对抗,几次下来还是不得不仰仗大师兄杨轩。不论资历还是武功,杨轩在括苍派众师兄弟中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虽然只比林箫大上五六岁,但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和稳重,为人处世又极其老道,因此在众弟子心中威望极高。不过他平常不苟言笑,对待师弟们又要求严格,因此众人对他又敬又怕。
陈贤带着女儿陈湘雪在括苍山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尽心辅佐林箫,完成当日对林重山的承诺,只是有时操之过急不免插手括苍派内务,杨轩对此也是颇有意见,几次爆发激烈争吵。二人脾气不合,素不对付,全靠林箫从中斡旋,这才没闹出更大的动静。
这一晚,林箫忙到半夜只觉身心俱疲,头眩脑涨,于是匆匆做完手上剩余事务,起身往回赶准备早些休息。初夏时分,昼夜温差颇大,山上更是显得清冷,路上被风一吹,更感觉有些头晕不适,强打起精神烧了一壶热水,喝了几口,也懒得洗漱,倒头就睡。
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间隐约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声音虽轻,却说不出的怪异,时断时续,尖锐阴森,让人不寒而栗。林箫听得心中烦闷,抱紧被子蒙头而睡,这声音却如鬼魅一般直钻入耳朵里,林箫辗转反侧,头痛难忍,怒而起身细听,似乎是师妹闻英的声音。
“这么晚了英师妹到底在做什么?”林箫大叫一声,只觉哭声就像一根绳子缠绕在他身上,仿佛越来越紧,心中积郁难消,无处宣泄,如同一块大石压在心里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终于忍耐不住仰天长啸,他从床上跳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就在这时,哭声也忽然停了下来。林箫强打精神,撑开迷离的双眼远远望去,一个女子的背影正踉踉跄跄地朝后山跑去,边跑边喊:“救命,救命!”林箫一惊,似乎真的是闻英在呼救。恰在这时,又一条身影从面前掠过,作拿剑欲刺状,从后面紧紧追了上去,林箫更是不敢相信,这背影像极了梅隐剑庄的庄主陈贤!
“陈伯伯要做什么?要伤害英师妹么?”两条人影顿时没入暗色之中,林箫不及细想,立刻从后面追赶上去。途中只觉头痛欲裂,不过担心英师妹的安危不得不咬牙坚持。
一路追到后山密林中,林箫愈感不适,只觉天旋地转,不得已放慢了脚步。想着英师妹身处险境,他心中焦急,边找边喊,正徘徊间,忽听一声尖叫,急忙循声望去,见那女子此时已被逼到绝处,陈贤的身子正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她挪动。冷白的月光透过密林照到女子惊惶恐惧的脸上更添一层阴森。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密林沙沙作响,林箫只觉背上一股寒意透来。光影摇曳之下,女子的面容变得惨白模糊起来,他此刻头晕目眩,努力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却实在是看不清,此人似乎是闻英,似乎又不是。
林箫不知陈贤为何要对她不利,“难道是陈伯伯跟她有仇,还是犯了病,一时神志失常?”他一边想着正要上前阻止,
不料陈贤突然举起长剑竟向女子的脖颈刺去。
“住手”!林箫大吃一惊,猛然喝道:
陈贤却毫不理会,兀自疾刺,而闻英似乎吓得傻了也不反抗,竟束手待毙。
林箫心念此剑若刺中,闻英必然无幸,但此刻上前再要制止已然来不及了,情景之下在腰间摸到秋弘短剑,急忙拔出剑鞘,手腕一抖,剑鞘激射而出,直向陈贤的手肘飞去。
括苍派以剑法名闻江湖,弟子剑不离身,只是长剑携带不便,除非下山行走江湖或是练功所用,一般只随身配一柄短剑系在腰间。适才林箫匆忙追来,身上只有这柄秋弘短剑,于是急中生智,想借剑鞘打落陈贤手中长剑。
一声闷响过后,剑鞘正中陈贤的手腕,只见他手臂一震,但手中的剑却未掉落。林箫微一迟疑,心想:“陈庄主握剑的劲道果真了得!”
不料陈贤挨了这一下,既不回头也不出声,似乎这只手根本不是长在他的身上,竟丝毫不知身后已来了人。见他缓缓转动手臂,似乎在调整姿势,将刚刚被剑鞘打歪的手臂重新调整回来。
林箫看他身形姿势十分古怪,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别扭。但他顾不得多想,趁这当口急忙向二人冲去。陈贤很快已经调整好姿势,突然又朝女子一剑刺去。林箫此刻以至二人跟前,见情势危急,只得手握秋弘剑,剑锋在前往陈贤手腕点去,但又怕误伤了他,特意大喊一声:“小心看剑!”
陈贤不闪不避,在剑尖就要碰到手腕的一瞬间,他突然身形急速移动,反而亮出背心的要害猛地朝剑尖撞了上去。
林箫大惊失色,想着急忙将剑往回抽,但这一瞬间他头脑昏昏沉沉,手脚也酸软无力,虽心有此念,但这电光石火之间身体完全跟不上,竟眼睁睁地瞧着陈贤一头撞在秋弘剑的剑尖之上,只听“噗”的一声,剑身在他身上贯穿而出。
陈贤缓缓地转过身来,惨白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暴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箫,竟说不出的诡异,接着身子一点一点慢慢地软下去,倒在地上不动了,林箫头皮发麻,自知闯了弥天大祸,吓得六神无主,一下瘫坐在地上。
此刻,那女子突然一闪身向远处而去,林箫猛地回过神来,瞧她身形灵动,根本不像有任何受制。
“闻英,你站住!”林箫只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哪知刚起身提气想追,只觉一阵眩晕,眼前所见景物皆似乾坤倒转,一时身子瘫软,猛地向前倒去。幸好他神智还尚存一丝,倒地前用手一撑,消去了大半的力,这才没有重重摔在地上。顷刻间,女子的身影已经没入在无尽的黑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底出了什么事,陈伯伯为何要追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闻英?她明明行动自如却又为何不反抗?难道真是被吓傻了?”林箫躺在地上胡思乱想,心乱如麻,稍稍缓过一阵,急忙爬过去查看陈贤的伤势,见他双面突出,面目狰狞,嘴唇已成酱紫之色,竟早已没了气息。林箫惊恐万分,嘴上一个劲地念叨:“我居然杀了陈伯伯,我居然杀了陈伯伯!”气血上涌,顿觉天旋地转,随即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箫忽觉头上一阵冰凉,慢慢苏醒了过来,神智也渐渐清醒,发现是有人正朝自己头上浇冷水。他连忙侧身避开,一抬头浇水之人正是梅隐剑庄的大总管陈晟。又见四周灯火通明,已然身处大殿之上,揉了揉眼睛发现所有师兄弟皆已聚集在此,正一言不发地瞧着自己,而陈晟和几名梅隐剑庄的弟子更是对自己怒目相视。林箫猛然回想起自己刚才错手误杀了陈贤,原来这会儿大家已经都知道了,此刻陈贤的尸体盖着白布,就摆放在殿中。
林箫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忽觉眼前一花,脸颊剧痛。陈湘雪重重地打了林箫一耳光,哭喊道:“林箫,我爹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如此残忍,要下此毒手,你……你说啊!说啊!为什么?”说话间又重重一巴掌打在林箫脸上。
林箫心中有愧也不闪避,任由她扇打在自己脸上,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
陈湘雪哭得双眼红肿,伤心万分。林箫看在眼里,心里苦涩,又心疼又后悔,只恨自己一时鲁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错手杀了你爹,我……”喉头一哽,也不知如何说下去。
“你承认就好,我现在就杀了你为爹报仇”,陈湘雪一怒之下,“咣当”一声拔出剑来。
见此情景,七师弟东鸣浩连忙踏上几步,拦在林箫身前说道:“陈姑娘,你先息息怒,事情还没搞清楚,这万一杀错了好人,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陈湘雪剑锋向前,听了这话怒道:“事情还不清楚么?他自己都承认了,再说大家都看到了,我爹的尸……尸身上插着的剑明明就是他林大掌门的秋泓剑,你说事情还要怎么弄清楚?”
东鸣浩一时语塞,连忙转过身对林箫说道:“二师兄,你快向大家解释啊,你不是杀人凶手,快啊!”
林箫见陈湘雪凄楚的眼神,心中大痛,垂着头重重一声叹息:“陈伯伯一向待我如子,对我关怀备至,这些日子更是蒙他教诲,才使得我重新振作。我虽说是救人心切,但陈伯伯也的确是死在我的剑下,于情于理都难逃罪责。也罢,现下能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正好下去陪师父,这么多日了,师父该是想我了……”
东鸣浩大急道:“二师兄,你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病傻了,我……我先带你去瞧大夫,等你病好了再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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