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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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没到晌午,但太阳的毒辣却已经可以把一件湿淋淋的衣服瞬间烤干,纽催莱却任由自己站在太阳地里被炙烤,仿佛被定格了一样呆站在酒馆门口。
十几个汗衫人盘在酒馆当中,为首的人上身一件黑绸短褂,配着一条黑香云纱衫裤,吊搭嘴儿,一副特看不起人的模样。
其中几人纽催莱认得,就是昨天晚上打白胖子的那几个。
老板娘正对着其中一个不停地说好话,白胖子就跪趴在她旁边不停地磕头,脑袋都恨不得长地里头。
那一人见了纽催莱,朝着他勾了勾手指,纽催莱居然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老板娘急忙上前说好话,“哎哟喂!!我的元三爷!他就是一个毛头孩子!啥也不会!啥也不知道……”
这个叫元三的人却不听,直接将老板娘推到一边,“我这人恩怨分明,不在大小,只在一个‘理’字,他既然敢管,就要敢当。”
“那是那是……!!!不是不是我这……”
“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既然做错了,那咱们就按规矩来。”说着他便一招手,立刻就有几个人走上前来,眼看就要抓纽催莱,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洪亮。
“什么规矩啊?元三爷。”
元三一看来人,立刻摆手退了上前的几人。
纽催莱认得他。
此人名叫张山平,外号‘核桃张’,是十六里铺的保长。
【十六里铺】
华海市最具代表性的老牌港口,这是河海交汇之地,过往商船行贩全都在这里交易。
歇脚,喝酒,找乐子;
吃茶,听曲,打牙祭。
各种商铺密密麻麻。
水手们出海多则数月,少则十几天,这便是他们回来后唯一不二的去处。
可自从政府大力扶持外资商务后,新的港口渐渐将其取代,往来商船锐减。
即便如此,在老牌华海人眼里,这里的商品依然琳琅满目,依然是海淘的不二之选。
它依然门庭若市。
张山平是这一带有名的人物,新港口还没开放的时候,他就在这一带出名了。
他是正统武堂出生,本来开了一家武馆,谁知道时局动荡落草为寇,被人偷袭还着了道,于是被下了牢打得半死,梁威把他从牢里提了出来还推举他当保长。
他也不负梁威所望。
十六里铺的势力划分极其明确,各自管着各自区域内的事,平日里也算井水不犯河水,这里面有着张山平很大一部分的功劳。
“哟,张爷,许久不见了啊。”
“可不嘛,最近光顾着忙了,许久没去你那里喝两盅了,今儿要不见你,我都想不起这茬来。”
“您贵人多忘事,本也是小店,不足挂齿。”
两人你来我往地竟然有说有笑起来。
老板娘立刻给纽催莱打眼色让他快滚,后者也机灵,不动声色地小步往后挪,身子也慢慢地猫了起来,结果还没退出一张桌子的距离就被人给顶住了。
“张爷,今天小弟来绝不是砸场子的,知道这地儿是您的,您瞧,”他伸手往店内一扫,“桌椅半点没动,人,我也没动。”
张山平点头认可。
“之所以赖在这里不走,也是想等您来评个理,”说到这元三顿了顿,看张山平没有表示便继续道:“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们懂,也守规矩,可赌场也有赌场的规矩啊,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他一指正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白胖子,“当初可没人逼着他来我们这赌的,天王老子作证!”
张山平转头问白胖子,“他说的可对?”
“对对对!!!”白胖子连头都不敢抬。
“你可认?”
“认认认!!!”
“既然如此,你便把钱还了,连带着利息再挨上几茬,若是元三爷还不满意,自有规矩再给你,两位意下如何?”
元三没吭声,虽说张山平是保长大小也是个官,可自己与他却是道不相同的,且不说各自站的势力,如今听他的意思是想一句话就把事情给结了……
哼,没那么简单吧。
“您也知道,这白胖子在我那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几次您要是这么说,我元三绝没二话!可如今……先且不说这利滚利的,”他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他未必还得上,再说了,我要就这么回去交差,”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上,“我也不好交代啊~”
张山平没说话,手里的核桃盘的咕噜响。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白胖子,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纽催莱……
虽然鼻青脸肿的硬是没让他瞧出个模样来,但似乎年纪也不大,不知道这么个小子是怎么惹了元三,但他上次来找梁威的时候就见这小子在一旁陪酒,梁威和陈立居然还在旁边笑得欢,可见他们是认识的,既然认识那便做个人情又何妨?
可他转念一想,元三比不得旁人,面子只会卖他一次,也就是说,他救得了白胖子就救不了纽催莱,再加上对方先礼后兵,他也确实不好硬来。
半晌,张山平便道:“不错,你我本也没有仇怨,只是各为其主,换作是我也会为难,这样吧,”他一摊手,“若要按照您那的规矩该当如何?”
元三看了一眼张山平,没承想他居然这么说,毕竟是一方保长,这么说就等于是降了身份了。
元三琢磨了一下,自己要是较了真反而不好收场,当下便道:“行!我元三不是拧巴人,白胖子这事咱就这么结,但他钱不够,我也不能掏了自己的腰包给他补上,按照我们的规矩,就必须用他身上同等价值的物件抵账,这得:剁手。”
白胖子一听顿时吓得眼珠子乱转,他连声哀求老板娘救他一命。
“不!!!不能啊!!!东家你得救救我!!!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啊!!!没了手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老板娘看他不忍,刚要开口张山平便抢她一步道:“你们东家平日里在我这里交钱从不含糊,这要不打不砸的,你是死是活便挨不着我什么事,管你,看得也是你东家的面,你屡赌不改,命里,便当有此一劫。”说完一挥手,上来几人便将他拉了出去。
“啊!!!!”
凄厉地惨叫自店外传来,纽催莱心都到了嗓子眼,他紧紧地攥着手,下一个……就是他了。
“他又怎么回事啊?”张山平眼神示意了一下纽催莱。
老板娘看他还没回魂,立刻去撞他。
纽催莱狠狠地一哆嗦,正不知所措就看见张山平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抖了半晌,这才断断续续地把自己冒充警察救了白胖子的事给说了出来。
“张爷,您看这……”老板娘问道。
张山平上上下下地看了纽催莱好几眼,寻常人家的孩子看见打架的,躲都来不及,他居然有办法管,居然还敢管,这就很难得了。
“你年纪不大,到生的仗义,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闲事都可以管的,”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元三,“虽说是个小毛孩子,却也有些胆识,你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认理,却也欣赏些个人才。”
白胖子的事,张山平算是给足了元三面子,再加上纽催莱的事本也是他自己的私事,反倒不好较真。
“张爷说的哪里话,我又怎会与一个毛孩子计较,也不过就是吓他一吓。”
张山平一笑:“就像元三爷说的那样‘既然敢管,就要敢当’,我不好让你就这么走了,总要给个说法,这样吧,从今儿起这十六里铺你便不用再来了,我这便算是断了你的活计,断了你的财路,你可愿意?”
纽催莱张嘴刚要说什么,老板娘猛地一撞他,替他道:“愿意愿意!”
于是元三立马站起来拱手道:“张爷理事公平!我元三服了!”说完他朝后一招手,大喝一声:“走!!”
于是众人鱼贯而出。
见着人都走了,张山平才对纽催莱继续道:“你小子倒是不错,这么个人你也敢惹。若是旁的赌场,这闲事你管就管了,却偏偏惹了元三。”
纽催莱哪里知道元三是谁,就连对张山平的认知也就仅限一个保长而已。
“您好歹也是一个官爷,也会惧怕这样的恶人?”纽催莱这话说得带了不少怨气,连着口气都不好。
张山平冷睨了他一眼,“倒是无知无畏得很,若是旁人,这会子你的舌头就没了,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说完也不再看他,纽催莱还想再说什么就别老板娘给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