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莫失莫离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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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我所知道的，关于汪敏茹——你最爱的妈妈的所有故事。从一开始的时候，我跟你爸爸就没有打算瞒着你，却也从来不打算告诉你。世国总是说，‘敏茹一定不会想要她最疼爱的女儿被牵扯进长辈们的那些恩恩怨怨之中，我也不想。我只希望她留给施施的回忆是如春风般和煦的便足矣，不要太完美，因为还会想念。’”阮芳倚靠在窗台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世界，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压抑，静默许久，她才悠悠回过神，缓缓朝莫施走来。

“施施，即使汪家在你妈妈的身上做过太多的错事，但从头至尾，她都不曾恨过他们。如今我将那些丑陋的真相一一说与你听，不是想要你去记恨，去替你妈妈抱不平，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论你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汪敏茹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最好的妻子、最好的母亲。她爱你们每一个人，甚至超过了生命。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你应该以你妈妈为荣，不负她的愿望。”

即便生而不能长相守，离去亦是爱相随。

莫施大恸，悲伤逆流而来。是不是所有人都想让她不要去记恨汪家的任何一个人？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才会成长在一个没有恨的世界里，才会一直在幻想着那个妈妈心心念念了半生的汪家，是一个有爱的家庭？

如果在没有知道过去一切真相的时候，她或许能做到心无杂念，亦不怨怼，可如今，在如此残酷的事实面前，他们怎能还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不要做一个明白事理的人，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用道理去讲明。她当然无法大度地做到若无其事。因为她不知道，这份所谓的大度里面，是不是也要包括原谅那些曾经深深伤害过她妈妈的人？如果是，那么对不起，她无法做到！

然而她又怎么能不明白，阮芳的一片苦心呢？她的这一席话说得如此诚恳、进退得当，句句言辞恳切背后的言外之意，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她毕竟不是傻子，这样的明示，她如何听不懂？只是她要如何做到无动于衷，又大度不争？

莫施的眼泪在内心不断的挣扎中终于抑制不住地流出了眼眶，在听完这一个长长的故事以后，她完全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理智，她不能够正常地思考，她做不到淡然。大概没有人认为她必须坚强，她也不想佯装坚强，做一个真正的虚伪的绅士。

立铭瑄一言不发地为她擦拭掉脸庞上如同断线珍珠般的眼泪，而后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任由怀里的人失声痛哭着。他深深地蹙起英气的眉头，眉宇之间瞬间染上了一层浓得无法化开的心疼。

一个人的心口上破了一个洞，不是随意的缝缝补补就能痊愈的，它需要合适的医生以及高效的药物治疗，只是这个世界上会自愈的人太少，而诚然时间能治愈一切，却不能使伤口不留疤痕。立铭瑄太清楚，他所能做的仅仅不过是紧紧拥抱她，给她最需要的温暖。

他从来都不会是一个好医生，医生尚且能够自愈，他完全没有那个能力。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花了四年的时间才学会放手。他也没有高效治疗伤口的药物，他拥有的治愈能力远远不够转移到她的身上，所以，他能做的，是少之又少的。他不奢望在这个时候成为她的盖世英雄，他只希望，在他的陪伴与劝慰之下，她能够渐渐变得快乐起来。

这样的莫施，真的好令他疼。他又如何不知她内心的挣扎呢？但是，他也明白，他无法轻易地将她心中的恨意抹去，没有一个人能在听闻了如此残酷的真相以后，还保持惯有的绅士风度，在第一时间里去原谅所有的“凶手”。

这其中的故事亦是他所不知情的，他一个局外人尚且听得动容，更何况她还是当事人的女儿，他终于是知道，原来莫立两家的联姻根本就不像表象那般仅仅是因为故人之女的缘故，更因为这个故事中的所有主角都是有情有义之人，也因为他与莫施是真的合适。

当初的一场豪赌，他必须承认，没有一个人是落败者，这便是最好的安排，此刻，他终于能理解何为“命中注定”。

这一刻，他特别感谢他的母亲不顾一切地要他娶回莫施，因为这，他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改变。

至于那个未曾谋面过的妈妈，他只想与她说一声：妈妈，你的女儿很优秀，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守护着施施，让她过得幸福。谢谢你在冥冥中保护着我们的这份感情。

他似乎看见了汪敏茹那飘散在空气中的笑容，温婉动人。

“不哭，孩子，不要哭。”阮芳格外怜惜地拉起莫施的手，眼泛泪花，柔声地安慰：“你知道吗，当年你妈妈怀你的时候，她特别感恩。她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磨难，遇到你爸爸已经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而你的到来，无疑让她觉得这是一种恩赐，她更倍加珍惜，所以你名字是莫施。后来妹妹的出生才是让这个家得到了完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抱着孩子时，眼睛里的温柔。她说‘这个孩子的出生，让我无比的欢喜，从今以后我只会喜悦，再无泪珠，就算流泪，那也是幸福的眼泪。我的前半生过得凄苦，这以后再没有黑暗，因为我最爱的丈夫与女儿们给予了我好好活下去的最大希望，我爱他们，我只希望，从今往后，我们一家四口，除了死别，再也不用生离。她叫阿璃。’”话落，她顿了下来，思绪再度抽离，似乎是又回到了某段回忆之中。

关于与汪敏茹组成的这段友谊，于阮芳而言，其实是一种难言的缘分，是那种在小小的机遇里逢生而来的惊喜，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有那样的幸运去结交这样善良完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