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VIP (第2/2页)
“阿盈,你有什么想法?”皇帝终于开始提问女儿了。
重臣们都已经开始有些习惯了,陛下召见他们的时候,定蓟公主也在。他们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不自在了,盖因公主着实是个很好的听众,该她发言的时候,她才会认真答话。
诸葛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众人一个问题:“父皇,各位大人,如果有一辆马车开过来,眼看着要刹不住车了。眼前是两条路,一条小路上本就不供马车行走,坐着一个乖巧的小童,他听大人的话,在那好好地玩着;另一条路上本是马车行走的路,路上有五六个孩子,他们不听话,在大路上蹦蹦跳跳。如果你是那个车夫,该如何是好?”
马车不受控制了,必须得走一条路,你会选择伤害哪一边的?
著名的电车难题被诸葛盈这么一改编,很快也难倒了几位大人们。
英国公道:“那乖巧的小童本来好好地坐着,又碍着谁了?臣觉得应该照常走马车该走的路。”他常年带兵,极重规矩。那五个不听话的孩子不讲规矩,总不能让那个乖孩子为他们让步吧。
可朱不悔却不赞同道:“臣不这么想。五个孩子的性命,远远重于一个孩子的性命。英国公可曾想过,五个孩子背后就是五个家庭,让五个家庭来承担痛苦,还是让一个家庭来承担痛苦,这很好选吧。”
诸葛盈心道,不愧是户部的铁算盘朱大人。朱大人的想法十分功利切实,不能说有错。
本来电车难题就是各有各的想法,全天下人这么多,总是各有各的立场,就会衍生出不同的理解和体会。
王之庭没有真的加入争吵,但他已经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公主是说,根本没有真正的两全其美。就像是马车难题一样,那些无辜的举子们,乖乖巧巧、安安分分地参加考试,从未使过不正当的手段,可由于有人作弊,却不得不重考。这似乎有些不大合理。
但如果因为考虑他们的感受,便放过真正的恶人,让那等心性卑劣之人继续在朝为官,也让人膈应不已。
皇帝顺着诸葛盈的故事想了想,忽的出声问刘煜和刑部尚书:“果真不能追查到当年从杜家买考题的举子名单么?”
刘煜并不是直接答话,而是掏出一卷卷宗:“陛下,并非臣推诿,臣与属下查了许久,并未查出。杜家也说时日太久,记不得了,严刑之下尚且如此说。”
毕竟也过了好些年了。
周霜道:“臣以为,便为了科举公平,也应当重新考试。朱大人莫不是为了自己的弟子,便如此吧?”
朱不悔涨红了脸,但他不想和周霜吵架,太丢分了。
诸葛盈这才恍然,原来管渊是应天府出身的。他说过他出身贫寒,自小能干,原来是出身应天府的。
皇帝也眯了眯眼:“朕记得,管渊是天历十年中的进士,是哪一年中的举人?”
朱不悔可以不理周霜,却不能不理皇帝,他回道:“管渊是天历九年中的举人,第二年就上燕京参加会试了。”
诸葛盈忍不住咋舌。这管渊,真是一个人才啊,她没记错的话,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嗯,虽然这个年纪还没成亲生子,但也不影响管大人的优质。今年是天历十六年,也就是说,管渊十九岁中举,第二年二十岁就中了榜眼。
虽说比不上裴熹和曹宣中探花和状元的年龄小吧,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绝对的英才了。
是范进能够在茅厕里哭晕的程度了。
不过,由于管渊的确处于九届之内的这个区间,又在应天府考试,如今他也成了怀疑的人选。
从情感上,诸葛盈是绝对相信管渊没有作弊的。一则,杜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管渊自幼丧父丧母,家境贫寒,根本就没钱买考题。二则,以管渊这样出众的能力,压根不需要作弊。三则,她相信朱大人的眼光,朱不悔是个鬼精鬼精的,他能够这么看重这个弟子,显然是信得过他人品的。
诸葛盈垂了垂眸,道:“父皇,儿臣有一提议。既然赞同重考和不赞同重考的大人们各有道理,不妨折中一二。”
“还是要重考,不过考题并不重要,因为很多人为官之后或许已经比不得当年的水平,对经书也不再那么熟人,最关键的是,最后一道题,是一道考验诚实的题目。”诸葛盈扬了扬唇,“在座大人们知晓杜家再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了,可别的人并不知道。那些做贼心虚的人更不知道。若在他们考试之时叫他们得知,父皇派人秘密从昌平县杜家取回了所有买试题的名册,同时试卷上又给了他们‘投案’的机会,他们会不会招?”
朱不悔眼前一亮:“公主这招妙啊!是犯欺君之罪,还是犯买考题、违规科考之罪,端看他们如何选了。”
其实也不用选。只要脑子没坏的人,就会两害相权取其轻。
如此一来,不需要真正的证据,就可以让那些作弊之人浮现出来了。
皇帝也面露激动、赞赏之色。朕的女儿,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给出好办法来!
就连周霜,想要找点麻烦,也完全找不出来。定蓟公主的这一招,实在是太妙了。它说不上很高超,但拿捏准了人心。他不禁有些胆寒,公主对人心的这份把握,实在让人望尘莫及。
诸葛盈又道:“儿臣此法却却又漏洞,如果真有那心里极其坚定的恶人、根本不怕死罪、只想着赌一把的,也是验不出来的。”
其实她这招能成,主要还是因为在这个时代人人敬畏皇权。若是犯了欺君之罪,那就是死路一条。陛下找到了名册,对那些并不无辜的人而言,眼前的试卷就是一个坦言的机会。承认自己曾经作弊,总比在上面坚称自己没有作弊、最后被名册狠狠打脸要好吧。
老天爷,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但是,他们实际上根本拿不出来所谓“名册”的,就只能忽悠人。如果真的有那种死撑的,那她诸葛盈是服气的。
“无妨!能查出这些已经很好了。”皇帝大手一挥,显然很是赞同,又问其他重臣:“尔等以为如何?”
“臣赞同。”
他们在场的人,都是皇帝信得过的人,也是和往届应天府考生没有利益关系的人。哦,不对,朱不悔有利益关系。
朱不悔可不想让人说他闲话,更不想让人说过管渊的闲话,他的弟子身上不能有任何尘埃,“陛下,既然此前已经将这九届的应天府举子叫来了燕京,不妨明日便考试吧。今晚臣便不出宫了,还请陛下为臣安排一住处,也避避嫌。”
好家伙,朱不悔这家伙为了避嫌,居然做出这种事来。皇帝暗中瞥了一眼周霜。
不过,朱不悔说的不错,在平郡王府和杜家事了结之前,由于涉及科举,实在是大事,朝廷已经派人将这九届所有举子都召来了燕京,等候安排。
今日朝中便是在为这八百多名考生是否需要重考以证清白一事而意见不一。
这样也好,召集齐人,就等开戏了。
朱不悔怕人凭空污他和弟子清白,硬是赖在宫中避嫌,皇帝无奈,只能给他安排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其实也算得上是宫门了。环境一般,他也不计较。为了弟子的清白,他拼了!看谁还敢乱说话。
诸葛盈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师徒情深了。作为老师,朱不悔着实不错。
既然明日就要考试,在场所有人也学着朱不悔,提出要避嫌。最后一同与朱不悔在环境不好的住处睡了一晚上。那边是有时候重臣不得不留宿宫内的住处,早有先例,却也不怕会与宫中女眷相见,有个什么不好的。
皇帝于是一边命人通知那八百多个“倒霉蛋”或“老鼠屎”,一边派人印考题。又着诸葛盈去监督:“这事就辛苦你了。父皇记着你的功呢。”
诸葛盈:“不敢。能为父皇分忧,阿盈就很高兴了。”
哄得皇帝更是龙颜大悦。
翌日。皇帝下了朝,在建极殿举行考试。他亲自在上首坐着,八百多名考生都认真作答。
他们之中,有无辜的举人,心道,我又不曾作弊!为何还要再考试?万一我答不出来了,岂不是还没有功名了?可我又不是次次都有这么好的状态的。
又一想,也不光是我,一同考试的甚至还有朝廷官员呢,他们也是倒霉催的,都考完进士了,居然还要来考试。也罢,我就当做是提前体会殿试了,如是表现好,说不定还能让陛下青眼有加呢。
着实是个乐观派。
也有人想不通,可想不通没办法,陛下有旨,为了科举公平,也只能再考。他也不想一辈子都被人怀疑:“哎呀,他是从应天府科考出来的,没准做了弊。”
那些朝中官员主要也是这般想,才能安抚自己。老天爷,谁承想,当了官还要来考试啊!不过,他们也是真的不想日后但凡有个失误,或是被政敌攻讦,就有这么个弱点,“你是应天府那九年科考的,是不是也给杜家送钱了呀。”
咱可不背这个锅。
部分心虚者,也只能认真作答,希望自己能考好,蒙混过关。反正杜家没有吐出来,朝廷也没有证据。
做得快的人,已经快看到最后一题了。
就在这时,忽然太监道一声“公主”,便听见脚步声入内,那公主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整个殿里的人都听清:“父皇,您此前秘密派往应天府昌平县找的名册送回来了,您瞧。”
皇帝便接过,开始翻阅,时不时便皱起了眉头,忽的,眼神凶狠地一扫下面作答的考生们,拍了拍桌案,甩袖而走。
诸葛盈心道,父皇的演技不错。
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常希大太监对她道:“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诸葛盈小声道:“诶,没成想这些人里头真有作弊的。”
此时不少人已经做到了最后一题。
前面的题目都算十分正常,最后一题却出乎人的意料:言必诚信,行必中正。诚实作答,一生中是否有过科举作弊?
!!!
这神奇的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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