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当年小竹林 (第2/2页)
男孩机灵,也学着父亲摒住了呼吸,换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半条街的距离,骏马疾驰而到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男孩和男人低头看着一队白衣白马,一个觉得好欢喜,一个渐渐骤紧眉头。
这一队最后一匹马也驶过了这簇竹子,却不料其中一人倒掠而起,离了马背,长鞭如蛇,直扑藏匿在竹上的二人。
“谁?”那女子厉声说道。
男人身子一探,徒手抓那鞭梢,一卷一绕,和那女子在空中交错了身影。
“在下并无敌意,还请姑娘继续赶路。”男人快速说到。
女子没看到竹上还有一孩童,
仍以为男人是埋伏的歹人,冷哼一声,反转手腕扯回了鞭子,“先解决你,再干了你那帮贼人!”女子怒喝,又是一鞭子甩来。
鞭声抽打林风,啪啪如炸雷,男人闻风不动,躲在树上的男孩却探出头奶声奶气地开口:“我父亲说女孩子不能说‘干’~”
“你!”女子听这话脸一红,鞭子泄了劲道,被男人反手一挥甩到翠竹上,却依旧将那手臂粗的竹干辟咔一声打裂。
这一声未消,却听从男人的对面、女子的后方,有两三道尖锐的风啸声穿林打叶而来。男人点地,身影弹射而出,右手从背后抽伞,左手将女子扯入身后,双腿轮流蹬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力道从双腿到腰身,再传到撑开的伞面,在半空中轮转如星宇,这一串复杂的动作行云流水半个呼吸间便做完。末了,男人一手持伞,伞面冲前,一手负于身后,挺拔而立。知有衣袍依旧荡动,和被风旋卷起的竹叶。竹叶本已落地,此刻却凝成了一个浑圆的圈,滞在半空不愿下落。
“你……”女子一惊。她是金陵风月锦堂的人,自然认得男人手中是何物——正是秦淮绣伞。她心中暗恼,此人是友非敌。但却停了嘴,因为,一直追杀她们的人出来了。
“朋友既然发了镖,便无需躲躲藏藏了,请现身吧。”男人一边向前走了两步,脚尖踩住绣伞刚刚挡下的三枚螭龙镖,一边用背在身后的左手给女子打着手势。
女子看明白了,也冲着竹林里说:“是的了,请出来吧。”
此时男人竖起三根手指头,然后落下一根,再落下一根,随着最后一根落下,两人动了!
女子激射出一匹红绫卷入翠竹的梢头,扯着红绫飞身上去,抱起男孩后旋身而下。
就在女子动身的同时,男人也收了伞,以其为剑,朝林中刺去。不料林中敌人一而二、二而三竟足足有几十号人围拢过来,是各个身着绿衣,头戴面罩。男人以伞为剑,免不了捉襟见肘,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一咬牙摸向身侧的长布包。
那是一个黑色的长不包斜挎在男人身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包裹的应该是一柄刀剑。此刻男人刷地抽出,并不是什么绝世宝刀。但却比宝刀更有威慑力——是锦衣卫的绣春刀!
那群埋伏的人看到刀都是一愣,随即一声哨响,他们却如潮水般退去。
“这便是我与令尊初次相遇。”马车碾过夜色,甘棠低语,“令尊对我们数次施以援手,可最后他……”那几个字她说不出口,被咬紧的牙齿闭住,最后从牙缝里漏出后半句话,“我们竟赶去不及。”
陈子墨心痛难忍,狠命咬着牙不去想那些种种,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最后那天,你们具体知道些什么么?”
甘棠摇摇头,“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打听,但那些贵客们不是不知道,就是讳莫如深。只有一次在一位大官醉后套出零星几句,似是与胡惟庸的案子有关连……”这官员,怕是位置不低。
“胡惟庸谋不轨的案子?”陈子墨低声惊讶。
甘棠点点头:“当年的事情……也有传言先帝只是想去了胡惟庸,管他什么罪名呢?但是这个罪名又得有人去扣,而这个人又留不得;当年锦衣卫正使空缺令尊是副使之一,你再想想如今这东厂和正使。此间种种,但凭想象就足够骇人。我们多年来也是没有更多的证据了。”
马车内陷入沉默,有不知名的大鸟在深邃的黑夜里发出怪叫。
车子停了。
“陈公子,这后面便是景运门了。”栾凤娘轻声说。
“凤姐姐,大恩不言谢。若我能活着出来,那咱们,江湖再见了。”说罢,陈子墨握了刀,跳下车,又混入了茫茫夜雨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