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盛世与你(5) (第2/2页)
而那晚,本也是她应承顾钺的饯别宴,宴后,他便要常年驻守岁衡封地了。
据传闻,等到最后,他一口菜未动,直接策马远行。
若是以前,她定会把这种有可能对江承登基存在舆论威胁的事情碾碎往肚子里咽,但如今,爱谁谁吧。
“知道,也能说。”
她开口。
白盈抬头去看已然风华正茂的将军,对他来说,这似乎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罢了。
顾钺一愣。
罕见的表情难得外露,让他整个人多了分活气,至少不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冷血无情。
最开始见到所谓素山之徒并与他交手时,他嘲笑他的弱不禁风,也自嘲,连这样的资质都能当她的徒弟常陪左右,疯狂的嫉妒相隔多年仍滋生蔓长。
是的,她,顾钺一直知道,那个令众人敬而远之的少师其实只是位妙龄女子。
那晚误闯,他只来得及仓皇收敛自己的情绪,在被她发现前狼狈逃离,却顿时明悟,她于自己多年的所谓提携之情,不过是他私欲的借口。
但素山的眼里向来只有江承。
不知内情的外人,总以为那是一片忠心,而他很难不去质疑,素山对江承就没半分爱慕么。
无论局势多么困难,她都坚定不移站在江承身边,为他谋划,为他奔走,甚至江承喜欢的女子,她都要费尽心思为他得到,就为了他的一句称赞。
明明她这样好的女子,应该被藏之金屋,视若珍宝,放在手心小心翼翼保护。
可为了一个骄纵放肆的林若兰,她甘愿卑微,而江承却从来漠视不理。
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是她为了江承能稳固江山而布的棋子。
顾家没落的真相,他从不在意,顾家与他并无半分养育之恩,因他生母只是一介宫婢,饶他贵为天家血脉,也被冷眼辱骂,仅在宫里老皇帝定期派人视察时,都要拧着他穿着毫不合适新衣的背让他违心说出好话,以便维持顾家一时兴荣。
他在岁衡,一住就是十年。
这十年,他目睹山河更迭,为她征战沙场,却换来了五年前的一纸死讯。
京城里的线人告诉他,素山早已身患恶疾,因驳斥林若兰封后一事触犯天威,死于狱中苦寒,死前骨瘦如柴,不复红颜。
顾钺垂眸。
得知了素山的死讯,江承却故作姿态,奉她的尸骨为毕生恩师,埋于皇城后山。
他扣紧指节,甚至掐出血迹。
身为塞外要将,未收复一寸河山,便一天不得回京。
为了迎回她的尸骨,他选择踏平这腐朽皇朝。
而向来未尽的遗憾,却不过是那晚分别,终生不见,她选择了江承。
宫中上元夜宴和饯别宴是同一天,他彼时籍籍无名,饯别宴简单,就设在了少师府。
是个特殊的地方,也是个特殊的日子,他满心欢喜,惆怅而不舍,却在长夜熬尽后凉成深潭。
他闯进偏殿,看见江承与她的动静,没坚持片刻便落荒而逃。
江承醉了,她没有,而她没有将江承推开,更像是欲拒还迎。
他清楚的,那一晚,素山选择了哪里。
不是素山的亲传弟子么,他只想知道,素山到底是多狠心,才能把他一人扔下,而她有没有过哪怕片刻的犹豫。
她表示过后悔吗?如果表示过,只能跟这个徒弟倾诉吧。
《刀玉曲》不只是曲,也是她武学真传的名称,天下独一无二,却传给了这太监,她和这徒弟,定又是别样的亲密。
顾钺怀着巨大的恶意,发疯般地猜测着,久久望向白盈,有些不敢问了,他怕他再也承受不住。
故去五年,想你都这样小心翼翼。
“前废太子对江承夺妻一事怀恨在心,上元夜宴呈上毒酒,受人所托,师父调换并亲自饮下,为保性命内力尽散,当夜江承醉酒,误识师父为林若兰,差点铸成大错,师父逃出偏殿,第一时刻赶往少师府,途中毒发,性命危矣,大雪封路,被赤脚大夫救下,却也因此染上风寒,一身病根,从此不能动武。”
“五年间,师父病情日益严重,操劳国事,夜夜咳血,直到触犯江承,被判入狱,死于旧病复发。”
白盈慢慢道。
身边的守卫不知何时散去,以免听到什么皇室秘辛。
顾钺恍惚间才问。
“你明是宫中太监,为何敢直呼圣上名讳?”
“这圣上,不过是我师父扶植的圣上。”
“我师父,也并不只扶植了圣上。”
“我为何不敢。”
白盈缓缓起身。
“皇室血脉,除了那十几个废物,还有顾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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