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琴弦 (第2/2页)
旗袍美人的指尖从额头轻轻划开,从额头到侧颊,最后落在脖子上,手势轻巧的在辛俊茂的脖子上轻轻划开了一个伤口,见红但不见致命,看着正呆呆注视着她的辛俊茂,笑呵呵的说:“你要来拜访我的家吗?”
“好啊。”辛俊茂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随后他起身跟随,跟在那身姿款款的倩影之后,被对方摆动的身姿所吸引,心痒难耐,即便看到倩影的肌肤内偶然间暴露出一根根失控的肉条,他也依旧面无表情的欣赏着,甚至为之情动。
旗袍美人引领着辛俊茂走出了体育馆的二层,来到了市民体育中心某处的井盖前,打开了井盖,带领又一个为自己的美丽而着魔的男人前往她位于翠竹市底下的地下王国。
人类音乐鬼才和“异维乐师”的对决还在继续,在魔音与怪乐的第一局对抗中,随着辛俊茂第一首作品《魔音》进入尾声也并未能扳倒“异维乐师”,怪乐的旋律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彻底拿下了这第一局的胜利。
海摩芬满脸潮红,青筋浮面,双目瞪出血丝,紧咬着牙关的缝隙里渗出鲜血,一次的落败并未让他产生任何一丝恐惧,他无声狂笑一阵后,忽然一甩琴弓,将琴弓扔在了地上,随后剥去双手的白手套,露出一对满是血肉模糊伤口的双手,先后换手拿琴,挨个把手塞进口袋中一阵捣鼓,让两只手都戴上了安装锋刃的铁爪手套。
海摩芬以爪为手,以刀为琴弓,然后开始了他下一作演奏的长篇乐章。
“此曲名为《诅咒》,好好听着吧,我的音乐要比你的更棒。”海摩芬咧嘴狂笑,笑容的弧度夸张到面部僵硬。
刀刃在海摩芬手中的小提琴的琴弦上划过,但神奇的是,不论海摩芬拉锯琴弦的手段有多么粗暴激动,然而琴弦却仍旧一根未断。
究其原因,还是这部小提琴的琴弦的材质极为特殊,是海摩芬花费高价从林凌的林中小屋中所购买的物品,这些琴弦并非是常见尼龙与钢丝,甚至并非是古典派最钟爱的羊肠弦,而是人发。
在买下人发琴弦时,海摩芬曾向林凌询问这些发丝的由来。
林凌笑着讲解到:“相传,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位多愁善感的美丽女子,她有一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她与情郎从小彼此喜欢,情真意切。某日,女子的国家与邻国不和,两国交战,战火连天,女子的心爱之人是个爱国志士,决定投身战场,与女子约定,在战事结束后,他就会立马回来娶她。
谁知情郎这一走便是一去不返,据说是死在了战场的屠刀之下,由于前线战事激烈,男人连具尸体都没能回来,就这样曝尸荒野。
女子伤心欲绝,决意剃发为尼,拜于佛前,日行三千叩,敲三千木鱼,撞三千钟,将爱恨情仇抛之脑后,静心向佛。
然而,比丘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多少春去秋来,她却发现自己仍旧无法感悟无上佛法,并不能从佛经中看出任何佛理,心有失落,于是向庵中德高望重的住持请教。
住持并不言语,只是带着比丘尼走向后院竹林,只见竹林中,一棵黑树拔地而起,卷如麻花,笔直而立,比丘尼走近细看,竟是一根根黑发,不由惊讶万分。
住持问到:‘你现在可知?’
比丘尼摇头不解。
住持轻轻叹息,将实情缓缓道来,原来这黑发树竟就是她当年剃度遗落在此的一根烦恼丝,谁知落地生根,越长越多,越长越长,渐渐成为一棵后院中的黑树,隐于竹林之间。
住持道:‘你每日行一叩,它长一分,每日敲一木鱼,它长一毫,再每日撞一钟,它长一厘,每晚它都会如花凋谢,归为发苗,周而复始。’
比丘尼沉默,似是顿悟,泪如泉涌,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她一直没有放下执念,没有放下执着,她仍旧心怀过去,感念情郎。
这烦恼丝便是她的心境体现。
行叩,敲木鱼,撞钟,这些事情似乎是她诚心向佛的表现,但实则她每做一次都会内心煎熬,备受痛苦,她无法完全割舍自己的过去,只是故意将之忽略,做这些并不会让她真正的放下过去,烦恼其实一直都在增长。
而为何每到夜晚就会让黑发树重新变回发丝,究其原因是她每晚都会梦见死去的情郎,与情郎在梦中相会,与情郎在梦中缠绵悱恻,排解心中苦闷,愿望一成,心结自松,烦恼自落。
顿悟了这一切的比丘尼了然,决定暂离寺庙,化解其因果……”
当说到这时,林凌口渴停顿,端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在此期间,海摩芬对故事后边的走向发表了自己的猜测:“那个女子失败了吗?”
“失败吗?成功吗?”林凌解渴后,笑着说,“这得看如何界定了。”
林凌继续说道:“那女子最后死在了苦行的半路上,偶遇一伙山匪抢劫商队路人,她上前劝阻却反被一刀杀死,最后她回归地府幽冥,在地下见到了为了等她到来,久久不愿投胎离去的情郎。而在她死后,她留在佛寺中的那根头发就生长到了三千根,三千毫,从此不再生长了。”
海摩芬多有感慨,确实不知道这成功与失败该如何界定。
但总归他是知道了这人发琴弦的作用,人发琴弦为三千烦恼丝中的其中一缕的一段,尽管如此,也受用无穷,只要世间仍有烦扰,人发琴弦就永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