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火种 (第2/2页)
徐蛮被吓得愣在原地,等见不到那物再来展开后续攻击,才咬牙怒道:“疯子,真是个疯子!谁允许他把这条该死的大蛇,养在我的池塘里的?”
夜色空寂中无人应答,只有那塘中蚺蛇,恣意地游动着嬉戏。
时而窜出水面,朝桥上之人哈出几口恶气,时而甩尾拍上一阵水去溅湿她衣裳。
徐蛮克制了再克制,终于将翻涌的气恨给咽落回去。因为她把自己气坏了也无人来心疼,还不如和解的放自己好过。
就当牠不存在吧,不存在吧。
可有些东西,偏是劣性深种。
徐蛮在桥面一路离开的途中,会时而掉下来几只乌龟砸得咚咚响,时而落下来几只河蛙呱呱叫。
先前似如梦幻仙境般的静谧,全都被毁了个彻底,致使徐蛮心烦气躁的拔腿就跑。
就在她这阵埋头冲走间,却没注意到。被蛇尾拍起的水花,在月色的映照下晶莹璀璨。纷纷扬扬的,似如触手可及的萤火与星光……
而另一边,莲凤正在一手翻动着账本做记录,一手颓丧的拨动着算盘。
凡间界的普通人,总幻想着他们这些修仙众,整日里不用干活。
食仙果饮琼露的坐于高台,笑观台下衣衫轻薄的女子们翩翩舞动。
实则,他们比凡间众更是忙累到有干不完的活,就好比他这个丹峰来说。
领了宗门的物料炼丹,在允许的损耗范围内还超出的话,就要自己补上去。
整座峰的弟子,不但要负责炼出整个宗门所用的各种丹药,还要炼自己的私丹。
为了做好这个大家主,让峰下弟子都有资源可供修练,他每日的清晨都要告诫他们用心炼丹,夜晚便一盏孤灯的盘算盈亏。
难得挤出空来,还得带着这满峰的弟子们出外打打“野食”来充盈他们的私袋子。
几个徒弟里,也只有个南玉能耐得住性子坐一坐,其他几个就别谈了。
可他这个当人师尊的,也不能可着他一个人欺负。况且他还这么的年轻,正是需要时间来精进修为。所以他又哪里舍得让他,在一堆堆的账本子里浪费光阴。
正万般苦闷里,殿门忽然被人推开。
莲凤抬头望去,却见消失了几日的小徒弟。满身的湿哒哒,一手扶着门,一手将她身后同是湿哒哒的人偶朝前猛力一扯。
“说话!”
人偶扭头看着她,呆懵道:“说……话……”
徐蛮心累的闭了闭眼又睁开,咬牙道:“说我有罪。”
“……有罪。”
“把头扭过去,对那个人说。”
“……”莲凤觉得,小徒弟有些太难为一个土人偶了。再说用个非本尊的假物来道歉,又有什么用呢。修真界还真没有凡人那么爱讲究道德操守,遇事不服就干是常态。
甚至一些秘境里,杀人夺宝也各凭本事。有证据的大可以寻来报复,没证据的便只有闷扛了那不忿。
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场虚伪的镜花水月,是由强大者来书写掌控或是作假。
过份执着的辨出个对错,只会累了自己。看来这个小徒弟,还有得教呢。
思及此,莲凤略过人偶,朝徒弟看去:“你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事?”
徐蛮抹了把脸上的水,情绪激烈道:“师尊,给我种火种吧!我想炼丹,想吃蛇肉。”
莲凤拂在算盘上的手顿了顿,才道:“倒也没必要如此激动,种火种本来就是每个丹修必要进行的事情。只不过,是不是等到天亮再说,为师眼下正忙着。”
徐蛮抿唇愣在原地久久,才低声道:“师尊,画符我也会,只是眼下修为还太低,画出来的东西也没多大用处的只会浪费材料。所以,您不必可惜被拿走的那堆符箓。”
莲凤边埋头于账本与算盘里,边回答着徒弟的话:“可惜是有点可惜,不过他琼峰也是要供给宗门符箓的。他们那里弄不来,宗门也会发放的,你不用太担心这个。”
实则,他知道徒弟想要说什么。因为那双眼与脸,太藏不住话,但也真没必要。
想了想,若不出口,这徒儿能站在那里把地砖都给磨穿了,便扬声道:“回吧,明天早上再过来,为师带你进火冢。”
徐蛮上辈子的火种是凌渊帮着种下的,没进过什么火冢。她只入过符冢,对这方面略有了解。为了不让自己明天进去了会找不着北的瞎摸乱撞,便决定先问个清楚为好。
“师尊,这火冢里边是个什么情况?从前偶然中到是听人吹嘘过,但没亲眼见过还是想象不出来。”
莲凤继续头也没抬的回话:“火冢火冢,里边自然全是火种了。剑修需要入剑冢寻剑与悟剑意,器修需要入器冢寻器心。丹修则是入火冢寻火种,而符修自然是入符冢种符义了。”
这话落下片刻,徐蛮又再扬声道:“师尊,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火冢里吓不吓人。”
想当年她随凌渊进过一回符冢出来后,可是连着做了三个月的噩梦,消瘦得几乎丢掉了半条命去。
“怕就不用进了吗,为师这里可没后退的路。”凌厉着说完,莲凤抬头看去。
这一眼之下,却见小徒弟不知何时已端正的跪坐在那处。
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溢出的全是乖乖听教的认真。此情此景激得他心头一软,忙缓下了面色同语气:“为师同你四个师兄一起陪你进去,难道还能让你出什么事吗?”
既是这样,那她就先回去的等到天明再来吧。
刚起身行完告辞礼,却听那把声问:“那个什么,你会算数与打算盘么?”
徐蛮回转身,看了看案台上那堆账本,心底分明在抗拒,但嘴巴却不自控的发软道:“会是会那么一点点,但不太精。”
“当真!”
“嗯……”
“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
“……”徐蛮有点后悔,但对收容了她这个麻烦精的人,真的太难以撒谎。
更何况,这人还把自己早已经用开的一个上好丹炉给了她。
想到这层,她心间悔意霎时消散,渐升起了股想要报答的热忱。
接下来,二人便移动了位置。
莲凤拂袖变出个玉榻依偎上去,并阖起双目悠哉着羽扇轻摇。
而徐蛮则安稳的跪坐在蒲团上,一手执笔的利落书写,一手轻快的拨动着算盘珠子。
熬到夜半时,她终于把所有的账本都算了个清清楚楚。
扭头一眼,发现师尊已垂手睡着了。
她没出声做打扰,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
再次回到水榭后,那条蛇到没再作妖。
徐蛮入屋躺在了床上,许久也没法入睡。有些对火冢的担忧,但更多的是期待与激动。
这辈子,她定要活出不一样来!而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在改变,这样的迹象真好。
心怀着这点小喜悦的不多时,徐蛮终于合眼睡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窗边已是大亮。她赶紧起身简单整理了一番,就朝师尊那儿出发了。
门前坐着的人偶,也紧随其后地跟上。
边行进中,徐蛮边抬头看了瞬日光。
时辰还早,只盼今日诸事皆顺。
与此同时的另一座山头。
有四间同样制式的木屋,按东西南北对立的建在片开阔的平地上。
不多时,四栋木屋分前后的被人从里边拉开。
有人君子如玉般扬起抿淡笑后,朝左侧看去,“二师弟,早。”
南仁看了眼风度翩翩的师兄,忙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也回礼道:“大师兄早。”
对面的南奋伸了个懒腰,也是咧开了嘴角:“一百多年了还天天问这句,假不假啊。”
说着,朝自己另一侧望去,“老四,要打一场活动活动筋骨吗?”
南圆还来不及应声,便见有道身影由不远处的树梢间落下。并在他们迅速站成一排拉开警戒的眨眼间,拢着双手的出现在眼前。
男人身型挺拔颀长,着身黑缎锦袍,银丝玉冠束墨发。慵中带冷的目光忽然一敛,剑眉轻扬的展开道诡异的笑。
“人这东西啊,是会日久生情的。你们四个觉得你们师妹的模样,生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