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嫂嫂 (第2/2页)
除了世子和侯爷的用度,府中其余人的月俸例银,都是婆母在管,我嫁来的时候,娘家陪嫁的田产,铺面,现银也尽数被府里收了去。
故手头上,也没有多的钱银使,拮据得几十两也拿不出,更不敢开口问世子爷要。
钱财本是身外物,与我们而言,在广平侯府总不至吃不上饭。其他也便罢了,如今異儿到了年纪,我想给他请个先生,在府里教他读书。
母亲却三推四阻的,说府里现在入不敷出,没闲银做这些、更何况世子常不在苑里,亦算空寡,聘请外男总不合适…”
这是有意借机泼她脏水,在旁耳提面命拿规矩说事,不给異儿读书。
说罢,余姚含着泪,哆嗦道
“我就说请个女师,母亲又推脱说哪里有那么多的女师,以前二妹妹用得几个,早早打发回乡了。现如燕京里的大户,都是几家合开义塾,专程在外请得业师授课。
咱们家就異儿一个娃娃,费不得钱银去弄,说让他随意跟着我粗学便可,不必麻烦做这些事儿。
绾绾,異儿是我此生期望,怎么可以不给他读书,更何况也花不了几个钱,世子和侯爷平日开销,我虽不知是多少,但决计不是小数目,家里的钱用去哪我本不该管。
可现如今,哪怕能把我陪嫁的田产铺子尽数相还,每月得些钱银,足可供異儿求学。”
余姚哽咽落泪,而今这世道,不过门第取人,广平侯府落败之势早成定局,若是不能将孩子教好,浑噩个十来年,坐吃山空,这日子也就到头了。
知绾听罢,许是思及什么,沉了喜色,口中的甜糕亦没了滋味。
继母打得心思,她旧时不识,而今仔细想来,仍是不寒而栗。
幼时将自个废养暂且不提,等她出落得好些,亦不徇常理避嫌,反倒在她身边,安排了许多的下仆男子,成日守着美人翻墙,诱着她嬉闹。毫无规矩。
她以前只当是继母怕了自己,千方百计找了人来与自己成日耍玩,众星捧月般寻些家仆护着,现在想来竟满是龊思。
在外要败坏她的闺名,在内更是盼着她,行差踏错,委身下仆。而今更是积习难改,要在異異身上重演旧事了。
“阿大,你去外边看看母亲回来了么?若是没回来,就在门房外侯着,等她回来了回禀。”
“是。”
眼前距她大婚,不过半载有余,广平侯府得百万钱银填补旧漏,应早解了困窘。阖府上下正经的主子不过几个,何以就入不敷出,连书都读不上了?
娇柔起了身,忖度片刻,吩咐奶娘将異異带下去,又恐嫂嫂和齐嬷嬷受牵连,她倒无畏,大闹一场后不过是回淮南王府,就怕嫂嫂因此事,往后更加艰难。
“嫂嫂,你和齐嬷嬷就先留这里,異異的事绾绾去办,莫牵连了无辜。免得往后你们难做。”
齐嬷嬷闻言,忙不迭地痛哭流涕道
“娘娘说得是,小姐万不可出面,事情成与不成,我们主仆倆总归是在广平侯府的,若当真撕破了脸,亦怕往后寸步难行。
老奴是个不要紧,甘愿做这坏人,若当真出了篓子,要人顶罪,哪怕是杖罚鞭打,老奴都无怨无悔。”
“嬷嬷放心,此事我来想法子,自有说辞,你只要帮着嫂嫂照顾好異異就好。”
时至今日,她若治不得府里那个一碗水端不平的恶母,也算跟姑母白学了小半月。
知绾话毕,携着雩儿便往主殿去。
雩儿见主子气势汹汹,眼下身边也没个帮手,便僭越拉了她来道
“主子,此事恐是于理不合,要三思而行。”
那齐嬷嬷明眼是个挑事碎嘴的老妇,先不说此事是否属实,万没有听过哪家大户的家仆,是找出嫁的姑姐讨公道的,娇柔好容易得回趟娘家,何以就惹了这天大的事。
纵是占着淮南王妃之尊,伦理上亦不可随意悖逆嫡母。传了出去,更添罪名。
“雩儿,我知道你怕我吃亏,但事关異異,纵是不合乎规矩,也理应去母亲那讨个公道。”
过去不识帐,哪知其中蹊跷,现如今跟着协理慈寿宫后闱内帐,好歹通了些珠算,广平侯府的吃穿用度,总是靡奢,能逾了姑母几倍?
更何况,如今的广平侯府,本就是用她旧时聘仪来填缺,白花花的银子尽数落入了继母的口袋,为何说不得?
雩儿拗不过她,又提醒道“主子,不然唤殿下来,替你主持公道?”
若是谢崧坐镇,此事万无一失。
“不必了…”
知绾雾眸自嘲道“家丑不可外扬,我已经在那人面前,万般低下了,怎么敢再拿这事出来,给他徒添烦恼。”
纵是她有万般道理,雩儿亦觉得此事当从长计议,故凝眉不语。知绾知她难以心安,回身粲然一笑道
“你放心,有爹爹作倚,想必不会有事。”
主仆俩久侯主院正堂,大半柱香的光景,正心慌意乱着,就见一雍容妇人携一清丽少女,款款而来。
许是刚从庵寺供奉而归,妇人手持珊瑚佛串,结珠处以翡翠坠为饰,远远地每三次阖眼拨珠请愿,身染梵香,虔诚的亦如尼姑教徒。
少女低首搀着妇人,身后小婢的分明奉着结子石榴,红丝线,五色斋等物,腕上挂着红绳碧玺串,分明是去求了姻缘。
知苑见嫡姐竟在堂中早作等候,怔了怔,回身吩咐道
“水儿,将东西贡回卧里。”
“绾绾,见过母亲。”知绾落盏,起身恭敬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