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罢朝 (第2/2页)
“殿下下了政,难免眠花宿柳,哪有闲情在这贱妾虚耗浮生。”
她就是在恼这人大半月对她不搭不理,放任在慈寿宫,若真是有心哪怕是再忙,也该捎个口信。
美人匆匆循礼作揖,拂袖而去,掩不住满面愁红。
此间绿阴岑翳,她于重檐下离去的背影,竟是楚腰成柳,翠步无尘。
她醋得,怨得,难以自持。
“今日闲。”更没有花柳,他追上。
“烦请让让,妾身还有课业,要留宿慈寿宫。”
她咬着绛唇越过男人。撅着脾气道谎。终有一日、她要像皇后娘娘那般令人刮目相看。
世人皆说庙堂上卿大夫自矜难近,各个清袖傲骨,更轻贱这世间所有孱妇弱女,以己为尊。
何以今日娘娘不过寥寥数语,以论道经邦,两位朝堂翰林竟恨不得折节相交,倾慕连连。
而她却背负着一身靡奢骂名,苟存于高门望族,外人皆道她是腹无点墨,男人身下求怜逢迎的刍狗之辈。
与楚楼艳娼不同的是,豢养她的男人,比外表那些地痞流氓清贵些。
“姑母不在慈寿宫,你孤身去,无人接待。”
素裙都烧扔了、徒留几件贴身小衣,能作甚?
谢崧见园下无人,左手负立,右手骨指攀上她柔若无骨的腰肢,将她微揽进怀里。
成日往外面跑,莫不是有了相好?
就像旧时皇兄,与明珠虽算竹马青梅,从小温在心上,含着怕化,碰了怕惊,循规蹈矩地、恍个神,就几欲被形骸放浪的书生骗拐。
气得乘日梦魇昏眠。
“那我去太宸宫。”
她挣扎着躲去一边,不愿王侯碰她。她亦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今日十五,太宸宫留寝。怎么,是想凑热闹?”
瞧帝王今日架势,怕明珠晚上不好过。
思及晨间她在舆中,梦呓娇唤着陛下两字,谢崧这味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故方才在亭里,有意在众目睽睽下,对她轻薄。
皇兄是爱极了明珠,他倒不怕,就怕娇花离他的日子久了,起了别的心思。毕竟她贪慕权势富贵,少帝或为更加稳妥。
“你说什么…”
知绾委屈地推搡了他,听着男人的诬枉,倔得以袖掩面,眼角含着珠泪,一滴一滴地在眶里打滚,气得转身就走,也不理他。
眼前男人这般恣睢无矩,根本就不是她的夫,方才大庭广众之下亦是动手动脚。宛若戏弄着伶娼玩。
王侯懵怔了会,恼羞成怒的追上娇柔,阴阳怪气道
“生气了?”
早上是谁在舆里,杏腮浮霞,娇媚含雾的在衾里陛下,陛下的求怜。纵是梦中,难免有几分真意,如何做得说不得?
学着明珠做蓉糕,谁知又是做给谁?
大半月的不回府,收了那么些衣物再去,贴身靡艳的,要给谁看?总不是广平侯父子没钱了,想着另攀高枝,指使着女儿再卖一次。
“广平侯府是不是又没钱了?”要另寻买卖。
“…”她是去娘娘那求学,从未妄想做别的勾当。
眼前男人将她半月弃置宫里不闻不问,好容易见着面了,却被人肆无忌惮地作笑,要不顾廉耻的,以身侍奉别的男人,暗讽她秽霪。
她听懂了。
“拿完本王的钱就翻脸不认人了?”
知绾闻言怔在原地,煞白的脸垂着,心口撕裂着疼,却难以反驳,手里绞着帕子,咬着下唇颤巍地说
“爹爹会…还钱的。”
“怎么还,去清晏殿还?这世上除了本王,谁还肯要你?”
被王侯的话堵着,娇花一时无以为辩。翕张着嘴,怅然若失道
“殿下想怎么还…绾绾悉听尊便就是了……何必欺负人……”
话毕以指背揩了珠泪,对他福了福,将怀中的纱袋拢在胸前,低头竖着耳朵等罚。
“姑母不在宫里,我接你回府。”
谢崧平日对她秽语惯了,此刻亦怫郁难解。箍着她的腕臂就往外拉。
知绾骤然被拉得几欲趔趄倒地,猛得撞上男人怀里,弄撒半袋子的花瓣。
她曝晒了一早才捡的,不做给他吃了…难过得懵了会,才反应过来,拿拳头锤打他,难忍委屈地哭闹道
“你是不是男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为何每每要轻贱我……我讨厌你了……”
明明方才还在亭上对她万般娇宠。翻了脸就可劲欺负人。她哭得撕心裂肺。
谢崧心下又疼,恨不得绞了自己舌头。暗悔何以因为一句呓语这般冤她。见四下无人,他将人环了来,任由她捶打了小半响,轻怜哄道
“是我昏头了,中魇吃味,胡言乱语,娘子饶我,以后不说了。”
他低声学那些戏文里的男子,亦唤她娘子。
大郢公卿世族里本没这样的叫法,原是知绾幼时杂书雅戏看多了,少女情窦初开,难免于闺中旖思绮想,找个夫君缠绵悱恻,缱绻诉衷。
就喜欢如同戏本里的莺莺西施之流,寻个俊俏的官人,相携一生,故喜欢别人唤她娘子。
她闻男人说吃味,抹尽珠泪,耳根滚烫的通红。低喃道“什么吃味…”
“李纯唤错你叫梅妃,我气昏头了。”
“谁是你娘子?狎戏里的胡言,莫低了你淮南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