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愚媳 (第2/2页)
你方才自己说,偌大的淮南王府,百余婢仆,不识主母,不付中馈,不知他平日所迹,不解他往日旧喜,只拿钱银,将你豢养在一方之间,你说,你的王夫想要做甚?”
王侯做事有违常理,她亦当规训。婚姻不同其他,岂容儿戏。老者捻了云子来,举棋若定。
“不带你来见哀家,宫宴朝筵,一律替你推辞,你说他意欲何为,是豢妾,还是娶妻?”
她自诩教严,纵是贵胄皇孙,也不可倒了伦理,
知绾噗通跪下磕头,
“姑母救我!”
“好孩子,人说浮生如梦,这深宫内院,太多得尔虞我诈,姑母亦斗了一辈子,心思比不得旁人。我虽偏私崧儿,也喜你醇善,诵经礼佛多了,见不得谁家清白姑娘这般糟蹋,这才多了嘴。
这里太闷了,倘若你真听训,就日日昏定晨省,来这慈寿宫予哀家作陪,作为补偿,哀家亦可训你读书研棋。”
说吧,她又落一子隐晦道
“这棋,崧儿自小下得甚好。成婚半载,若是他没来找你下过,便是在外面与人下了。”
·
清漪园里
绿荫掩映,层楼叠榭间,宫婢内宦远远打扇立侍,骄阳漫步,又于檐亭内奉取铜炉来,置入窖冰以驱热气。
丝丝缕缕的凉烟氤氲,葱郁间蝉音浅吟,不过春旬,却沁了夏意。
亭间,或坐或倚,或嗔或静,红男绿女几人,对立而视。
“输了。”
谢崧身着绛紫九蟒朝服,清冷倨傲,屏气凝息,以指拈了云子来,长睫投下阴翳,阖眼间,落定盒中。
“可服气?”
拆她星位不成,痛失中腹,棋到中盘,亦不必收官。
素衫美人绾束着实兴蝉鬓,双颊处饶有心思的以金箔点妆,手挼纨扇,又以掌托腮,螺黛秀眸,颦笑间锁着眼前王侯,等着替她收子。
“服。”
王侯依循旧规,纡尊挽袖替好友收子,骨指刚拨了几粒白棋,美人便收了纨扇,眸里衔光,帮着捡起来。
许是输得没脸,亦或是被盯着燥慌,他起身行至炉旁,避了避,若无其事地以指逗着寒烟驱热。
荒废多年,果真生疏。
“韵姐姐赢得解气!”
身着宫装的少女从骊韵身后扑了上来,乐得上蹿下跳,恨不得在这深宫内院大肆宣呵,王侯落败。解了旧怨。
凤眸男子不知从何端了盏祛火清茶来,递给归宁打趣道
“公主快别喊了?堂堂淮南王惧内污名,今日怕已传遍宫闱大内,您若再这般大肆宣扬他输棋,他是真没脸在这混。”
谢崧回身,愠色以怒。细看之下,颊边隐隐竟有了一指大小的青紫淤斑。
说起王兄娇妻,她虽有不忿,不过上回被暗里教训了一番收敛许多。想到王侯护妻,总不该再惹事端,归宁避道
“你怕讨打、再多说一句,他必顾不得旧时情谊,带着百万虎卉踏平你府邸。”
小丫头吓他。
在这燕京帝都,谁不知道太尉家的二公子枉自风流,平日里口无遮拦,没个臣下的规矩,昨夜之事推波助澜,必跟他脱不了干系。
“那公主殿下可要疼我,毕竟臣下可是您钦点的驸马爷。”
“谁钦点你,谁疼你?堂堂大男人,莫要不知羞!要是坏了本公主在外闺名,撕了你这嘴。”
她刚及笄,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听不得旧友半点玩笑,少年是混世风流惯了,若不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必要上前折了他的腿。
明明虚长几岁,亦是没个正经地出门寻乐,在燕京里名声败得,拍马迎赶都不及。
“豢养面首哪还要闺名?”凤眸男子待她饮毕,自收了茶盏。
明明是各自风流的冤家,从小到大,却不敢有过半分僭越,她养她的面首,他寻他的风月,清白得不沾半分旖思。
“怎么?我大郢有万国来朝之仪,海纳百川,民风极盛,对女子亦是开放公平,你莫要拿南朝的那套裹脚布来缚我。”少女拿话呛堵他。
不过几句,两人便撕打追逐起来,言语间,更是互相诋毁谩骂,谢崧瞧这天色,估摸着时辰,打断道
“姑母可还在慈寿宫?”他该去接娇花。
“老祖宗在的,王兄可是要去请安?”
她本就不是那人嫡亲的孩子,若论其血统,更不如眼前人亲近。
“是。”
眼下缂绣金丝,九蟒珠缀,是拘谨了些,须该寻个日子换身亲近的,在她跟前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