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空中的握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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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脚下的桥面轰然塌下的那一瞬间，韦基感到自己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世界就像在眼前突然破碎，骤然的失重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本能地伸手去抓供手扶用的铁索，同时惊觉那是毫无用处的。因为不光是桥面，就连铁索也骤然崩断了。整段的桥面几乎同时向下坠去。他曾经预想过面临各种意外时的应急方案，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万丈深谷之上连人带桥一起坠落。

骤然间，他感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一紧，正在下坠的身体猛地离开了继续向深谷落下的桥面，悬在了空中。

“妈的！”头顶传来加藤怒气冲冲的嘶吼。他抬头一看，自己刚才还在上面行走的索桥，现在已经整个断成了两截，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加藤趴在洞边，半个身子都伸出了断桥，一手攥紧了桥边的铁索，一手探下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别怕！我会把你拖上来！”加藤说道。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太用力，他的脸憋得通红，

韦基迅速恢复了镇定。以加藤的臂力，这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任何的慌乱和挣扎都无济于事，相反会给加藤增加难度。

他向加藤报以饱含鼓励的微笑，简单地回答：“我相信。”。他的沉着和加藤的紧张形成奇妙的对比，倒仿佛施救者和遇险者的身份颠倒了一般。

加藤吸了一口气，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喊，用力向上拉动。韦基感到自己在缓慢上升，手腕被抓得更紧了。他看了一看桥边。只要再向上升高一只小臂的距离，他就可以用右手抓住桥边，减轻加藤的负重，最危险的一关就可以度过了。

加藤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冲着韦基说道：“好极了！再来一次，我们再来一次！准备用你的另一只手抓住这边的铁索。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行动！”

韦基点了点头。

“一！二！”加藤又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出一声：“三！”。

他全身紧绷的肌肉一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韦基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腕骨仿佛要被捏碎，身体也向上窜去。

近在咫尺！

他精准地向铁索挥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抓了个空。

铁索突然远离了他的手，他猛然下坠，又是一阵可怕的失重感。韦基的手还被加藤抓着，但是连加藤也在下坠。也许是刚才发力过猛，加藤刚才趴着的地方又有几块桥板脱落了桥面，使得加藤也掉了下来。如果不是加藤的另一只手死死拉紧了铁索，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摔到几百公米下的深谷中去了。

即便如此，情况也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一上一下悬在空中荡来荡去。那根被抓住的铁索在风中摇摆，“吱吱嘎嘎”地发出不祥的摩擦声。

“妈的！”加藤气急败坏地喊道，抓得更紧了。

韦基马上就看清了一切。

他已经不可能回到桥上去了。加藤靠一只手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这注定是无法持久的。迟早加藤会松手，唯一有悬念的是他会松哪一只。其实这几乎称不上悬念，即使对人性有再充足的想象力，也无法想象加藤会选择双双坠落。

最重要的是，即便这样的不可能真的发生，对他也没有丝毫帮助。不过是徒然搭上加藤的性命而已。

“加藤君，你松手吧。”韦基平静地说。在他的声音里，既没有大难临头的恐慌，也没有在劫难逃的绝望。他淡然地说出这些话，冷得像雪；而后者的反应就像是呼啸的山风。

“你干嘛要来这儿？干嘛要来了解你那些正义？为什么不在打到熊以后就像个英雄一样离开？”加藤咆哮道，“现在可好！妈的！”

“加藤君，你松手吧，我们支持不了多久的。你已经做到能做的一切了。”韦基冷静地回答。

“我不喜欢欠人的债！”加藤说着，紧了紧双手，“你把我从熊的肚子里挖了出来，我不会放开你的！”

韦基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加藤君。理智一点，这没用的。”

加藤感到了重量的压力。无论是铁索还是加藤的手腕，都在从他手中一点点滑脱。他尽力忍住仿佛要冲破喉咙的咳嗽，挤出一连串的咒骂，想把已经僵硬的手指扣得更紧一些。但是这样的努力让他感到手上更加疲劳，以至于无法握住韦基的手腕。

加藤没有松开手：“抓住我的手！”他向韦基嚷道，握住了韦基的手掌，手臂上轮廓分明的肌肉上青筋凸现。

韦基低头看了看身下，几百公米下，白雪覆盖的深谷就像一块正等待着他投身其中的墓地。遥远的亚森也有一块墓地，头儿现在就躺在雪中的一块墓碑下。老师和学生，他们最终还是走向了相同的归宿。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加藤，对方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做最后挣扎的痛苦神情：“加藤君，别做无谓的牺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记得我昨晚告诉你的吗？如果死亡不可避免，我会选择主动面对它。”

他从眼角微笑了一下，松开握住加藤的手，把手掌向下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