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路明非(二)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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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距离1区303宿舍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的图书馆顶楼,“龙文研究区”。
两位饕餮之徒的老师,古德里安教授,正站在梯子顶部去够一份文档,头几乎要蹭着顶灯。这里的书架都高达3米以上,用缅甸硬木制成,在雪白的灯光下有着铁一样的光辉和色泽,书架上陈列着10厘米厚的精装大本,打开来里面都是抽干空气的透明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铜书卷,这些刻在铜片上的文字已经被埋藏在冰海下数千年了,等待人们的解读。
“古德里安,是什么让你从收了一个「S」级学生的喜悦中苏醒过来,忽然那么专注于龙文研究了?”有人在梯子下说。
古德里安教授拉下前额上的圆片眼镜,往下看去,看见一个和顶灯一样善良的球形物体。
“嗨,曼施坦因,深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古德里安教授意外地和他的老朋友打招呼。
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没有半根毛的脑袋,“我是来查资料的,对于你的新学生,我很有兴趣。”
“嗯!是的!”古德里安教授用力点头,“他是绝无仅有的例外,我从他身上发现了很多不寻常的地方,我还没有想明白。”
“我所感兴趣的,是作为一个刚入学的学生,还没有经过觉醒,今天面对楚子航的黄金龙瞳,他居然毫无惧意与其对打并且击败了他,路明非是怎么做到的?”曼施坦因教授冷冷地发问。
“他很聪明,对于战斗有本能的直觉,而且他是个「S」级学生,他绝不普通!”古德里安教授思索之后,对自己的学生给出了极高评价
“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说话不腰疼么?”曼施坦因教授还是冷冷地发问。
“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有一点了。”古德里安教授捶了捶后腰,长时间的翻阅让他年老的脊椎有点支撑不住了。
“古德里安,从我们在哈佛同宿舍到如今,你的脱线真是一如既往啊!”曼施坦因教授叹了口气,“你该换个角度想问题了,黄金龙瞳迄今只出现在楚子航这一个学生身上,本身代表着极高的龙血纯度,在典籍记载中,只有亲王级别的龙族才会具备「永不熄灭」的黄金龙瞳,直视的时候等于施放了一个「君王」的言灵,令对方不得不暂时臣服于他。只有部分龙血纯度极高的人能抵抗。可是,黄金龙瞳丝毫没有影响到路明非,面对这个力量堪比龙族亲王的同类,路明非很坦然地和他拼杀,路明非的龙血纯度那么高么?”
“而且他的力量太过强大了,一个未觉醒的新生接连对战恺撒和楚子航,还获得了胜利。”
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花白的头发,“「S」级龙族血裔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楚子航和恺撒也只是「A」级。”
“我真想把你从那个梯子上摇下来!”曼施坦因教授恶狠狠地说,他对于同学、老友和同事的缺心眼头疼莫名。
“那我自己下来,”古德里安教授老老实实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什么事那么严重,要让风纪委员会主席出动?”
“路明非,很可能是纯血种,或者是未苏醒的龙王。”曼施坦因教授从口袋里摸出烟斗点燃,狠狠地抽了几口,吐出一口仿佛粘稠的烟雾,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古德里安教授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图书馆里只有墙上的古钟答答作响,他低头看着地板。
“你想说什么?”沉默了许久的古德里安教授忽地抬起头来,大声问。
“我在考虑要不要给校长说我的猜测,如果是祸根,就该尽早解决!”曼施坦因教授说得低沉森严。
仿佛一团黑色的恐惧在心里爆开,古德里安教授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他明白曼施坦因教授的意思,这所看似欢闹的校园其实承担了什么样的使命他也清楚,他们杀伐决断,从不过多犹豫。
他低下头去,许久不说话。曼施坦因教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出了校长的号码,却没有立刻拨打,目光透过镜片看着古德里安教授。
他仍旧在等自己老友的判断,毕竟路明非是他的学生,这样一份来自风纪委员会的报告,可能彻底毁掉一个新人学生。古德里安教授忽然抬起头,抓住了曼施坦因教授的手,缓慢地合上了手机。
“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顿了很久,终于说出了他早已想好的那句话,“是个很好的孩子啊!”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皱眉抬头望着屋顶的灯沉思。
他和古德里安是哈佛同宿舍的校友,几十年的朋友,他清楚地知道古德里安在学术上远不像在生活上么低能……事实上,曼施坦因抄袭古德里安的学术报告一直抄到了博士毕业……几乎每一次当古德里安认真地说出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时,都有着非常深入的思考,曼施坦因已经养成了习惯,此时绝不能露怯,要考虑清楚才回答。
曼施坦因教授像个雕塑那样仰头沉思,壁上的古钟嚓嚓地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世界被开辟之前的倒计时。
“好吧我认输了,”曼施坦因教授忽然把双手举了起来,“你看,我认输了,我不明白……你是跟我打哑谜么?我已经认输了,现在告诉我答案吧!”
古德里安教授把眼镜从鼻梁上往下抠抠,呆呆地看着曼施坦因教授,“我真的觉得路明非是个好孩子啊……他还是挺善良的……我们总不能剥夺他的机会……”古德里安教授顿了顿,“我们都还记得自己的童年,对吧?那时候我们两个隔着铁栏杆,努力地伸出手去要握在一起……那时候你是不是想过有什么东西忽然改变你的人生?”
曼施坦因教授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他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已经被合上的手机,呵斥声穿越几十年的时间传到了他的耳边“把那两个疯小孩拉开!他们在干什么?”“该死的!松开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到了电疗的时间了!不要说废话!带他去电疗室!”他似乎再次感觉到了电疗的痛苦,仿佛碎裂的刀片在切割身体,每一次巨震之后,都会闻见淡淡的焦糊味,都会想要哭泣。
他总是看着头顶唯一的天窗,渴望鸟儿一样飞翔,渴望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改变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