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黎明前双子】舍命相陪 (第2/2页)
「欺骗的前提就是信任,信任的代价就是抛弃。你不是一直这样说么?」祁盺一脸凝重地叩了叩桌子,思绪无比地纠结。
每当祈法教堂的人们谈起红舌,祁盺都会暗自蔑视他们的评价:因为他知道,这个“普通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弱小无知。
据他自己所说,他是自愿被教廷带来参加造神计划的。但是在目睹了真相后,未被洗脑成功的阿瑞斯萌生了退意,并想将十亚黑暗的现实,告知给崇神一派——信教众。在多次逃跑未果后,红舌被囚禁在教堂的监牢,最后趁着四年前的变故逃生。
祁盺也是在那场混乱中成功逃脱的一员,为了躲避守卫者联盟的追捕,他们迫不得已来到了西林,带着恐怖的真相一起。
而因为他们所了解的真相太过机密,十亚甚至不惜派出军队,越过帕尔高原利用种族间友好条例的便利,前来捉拿他们。
若不是他们连夜逃窜早已深入了森林,并且十亚也忌惮于潜藏的魔人军队伏击——对于帕尔高原东方的人来说,即便过了两百年,碎片战争给他们带来的阴影也仍然没有尽数消散——恐怕早就被抓回了教堂,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授予”了代灵。
这也是为何地神会害怕两人的到来,毕竟魔人现在的处境甚是危急,若是让十亚发现他们孱弱不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的嘴上功夫这些年来我耳濡目染,知道不能跟你久谈。你不仅骗过了魔人,还说服了我当你的保镖。所以现在,我把我的想法坦白告诉你,信与不信,听和不听权力都在你的手里。」祁盺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舌,「我只要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他的面容前所未有地严肃,这也使阿瑞斯暂时放下了调侃的语气:「能被你夸赞实属荣幸,还不知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离开西林后,帮我为珏天的杀伐天带封口信,我在那儿有些只认钱不认人的狐朋狗友,请你务必把真相告诉给他们。」
祁盺缓了口气,而红舌却惊讶地挑起眉:「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但不一会,他马上就领悟到其中含义,「我有这么不可信么?」他笑了笑,等待着拳师的回答:「不是不可信,而是能否利用的问题。即便你现在手无寸铁,可我也不敢伤你。」
「因为你知道我想逃出西林,把情报带给更多事件的相关者。而你却有离开的方法,所以我现在不得不保护你的安全。」
祁盺语不停歇,「不过当我们越过高原,事情就不再简单。那时你已经有了蓝拳,处理小小拳师的生死简直易如反掌。」
祁盺从一开始就清楚阿瑞斯心里打的算盘,但尽管如此,他却不得不遵从他的想法去做,这也是阿瑞斯真正恐怖的地方。
把握住他人的死穴,不论他们曾经是敌是友,只要有利可图,他就会翻脸彻身,将可用之人的狐狸尾巴牢牢地揪在手心。
「那么,你只要一直对我有用不就行了?何苦像这样加深我对你的杀意,你也明白知道的越多自己也危险吧,为什么?」
红舌说了句为什么。在他多年来尔虞我诈的“职业经历”中,像祁盺这种明明可以避免在劫难逃,但却主动摊牌的可不多。
人都是怕死的,但不一定都是无知的。别看祁盺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可不蠢,「我说过的,我没有家,没有去处。」
祁盺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到祈法教堂?因为我在珏天是一个死刑犯。我杀了我全家,屠光了道场里的武尚,我早就无家可归了。在逃出珏天后,我来到了十亚的领域,在那里却被守卫者联盟的人抓住,我本以为我死定了。」
「但你现在活得生龙活虎,刚才还向地神要钱,去妓院嫖魔人妓女,我倒是对你的身世很感兴趣。」阿瑞斯说了句实话。
「是啊,人活着总要对自己好一点,只是可惜,我早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祁盺解开缠手的绷带,「在被拘留期间,也就是被送往珏天公开问斩的时候,曾有个神父过来询问我,愿不愿意洗清一切罪恶,去神圣之地洗刷掉自己的孽恨与业火。」
「很耳熟的台词,没想到十亚连死刑犯也想笼络?」阿瑞斯故作吃惊地说道,「所以你就皈依了教廷?这是你的神印?」
他望向祁盺手背上的圣痕十字,那是一个猩红如血,规则如阵列的剑刃十字架。据红舌的知识储量,他猜测那是十亚永痕门罗的专属刻印。「我皈依他妈个*,我当时跟神父说,‘你们十亚是缺人还是怎么着,死刑犯你们都招,不知待遇如何啊?’」
祁盺没好气地说,「然后我就听说十亚需要劳工还是怎么的,这些话我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放屁,但他既然说能赦免我的罪行,所以我就跟他去了。后来的故事如你所见,我被带进了祈法教堂。他妈的,要是我知道是去这种地方,我巴不得去死。」
拳师咒骂着指向自己的手背,紧接着他抄起桌上的一柄断剑,不待阿瑞反应,连眼睛也不眨就刺入了他的胸口:「磅!」
场间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刀剑断裂声回响。但令人称奇的是,祁盺的身体竟然毫发无伤,别说被划伤出血,甚至衣物完好。
就好像,他身体周遭的时间静止了一般。
「嗯?你真是让我又惊又喜。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既然只是带口信的话,我能帮你。」阿瑞斯疑惑地揉起太阳穴。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完全可以不跟我说这些,找别人,比我更可信的人托付口信不就好了?我没有任何理由陷害你。」
「你是没有,但我有。还请你不要误会,我让你传的口信并非是为了珏天,杀伐天不会服从任何王权和势力,他们只认钱。」祁盺摇摇头否认,「而我的那个朋友,他也只追求刺激,你能理解吗?那种挑战最强不断超越的舒畅,他喜欢这个。」
「我和他关系一直不错,在屠杀道场的时候他还和我一起,所以我想把十亚的造神计划告诉他,让他期待,仅此而已。」
拳师重新扎起绷带,桌前椅下,只有断裂的刀刃示意着时间的流逝。「这么说,我们的协议也算是再次达成?你会愿意帮我干掉那个魔族少女的对吧?除了你,我再无刀刃。」红舌还是没理解祁盺的思维,但看气氛,刚才的谈话应该要告一段落。
「当然,我会把她干掉,用来为你向蓝拳赎罪。」祁盺回答,而阿瑞斯再问:「如果我离开西林没有杀你,你会去哪?」
「这是一个很蠢的问题。」这次轮到祁盺皱起眉毛表示不悦了,「你觉得猪圈里的猪,会主动向饲养者说自己很肥吗?」
「可你不是猪对不?你是我的刀,我的刃。在没有生锈之前,我都会使劲为你打蜡磨石,我一定会让你一直对我有用。」
阿瑞斯笑出了声,「在成功之后,我想去阿尔法商会看看,回家什么的都是弱者给自己逃避现实的借口,这事情没完。」
「既然你愿意用我,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您去哪我也去哪儿呗。反正一个死刑犯,只要能不死,下地狱也没问题啊。」
祁盺重新把脚翘在桌面上,他掀开衣领查看了下口袋里的怀表,「时间还很充裕啊,不如借此机会,向你多问些东西。」
「你想了解些什么?」阿瑞斯早已做好准备,「除了我的背景和身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就当是报酬好了。」
「真该死,我就想问你的来历来着。你个丑八怪是多不自信,才会把自己的脸给蒙起来?那我问你,巨灵是怎么醒的。」
祁盺见怪不怪地转移话题,「那怪物比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所有巨人都雄伟恐怖,你究竟何德何能,才能唤醒这种怪物?」
他忆起巨灵首次现身于自己眼前的震撼,那感觉真是比被人踹到蛋蛋还要来的直接。「哈哈哈,你说这个?很简单呀。」
阿瑞斯处惊不变,「因为我根本没有作任何手脚,它是自己醒的,也是自己来的,我只是见风使舵,把握住时机罢了。」
「我们来西林已经四年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有研究这片区域的森林生长状况——而令人欣喜的是,有许多树木的生长年龄都已经过百,但是它们的枝叶却依然繁茂。这在巨灵横行的西林,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所以我猜猜巨灵就快醒了。」
据阿瑞斯的说法,他只不过是“草船借箭,只差东风”。巨灵的苏醒周期是可以观测的,所以他们才会趁机来和地神会晤。
「原来我们来到地神还是铤而走险,你又骗了我一次。」西芹嘟囔一声,然后跳下座位,「那为了回报你的舍命相陪。」
「我也象征性地准备些武器吧,尽管可能用不上。」说着,他走向了书架的后方,那里是赏金公会用来堆放武器的地方。
因为地精的图书馆空间太过空旷,所以在书架的阴影角落,不仅陈列有兵器,还有一些储备的粮食和护身的环甲与铠甲。
阿瑞斯现在就穿着一件银色的锁子甲,他看着祁盺装模作样地走向一边,自己也躺倒在椅背,「骗了你一次,当然就会有第二次啊,伙计。」他闭眼沉吟,思忆四年前的夜,便是在那天午夜,他参透了十亚的秘辛,「西林很快就要燃起战火了。」
红舌探出红色的肌肉,刮舐唇旁的肌肤。「一只巨灵不过是让他们认识到自己弱小的先机而已,若是十亚动手,在西林没有人能幸免于难,他们究竟在等什么?」阿瑞斯陷入了沉思,一旁的仓库里不断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穹顶的水晶亮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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