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黎明前双子】诅咒灵验 (第2/2页)
「那和那什么什么诅咒有什么关系?」沃尔特咳嗽两声,不解于恶魔和诅咒存在什么联系。虽然这种邪恶的生物通常会对威胁他们存在的人和物产生怨恨——进而使用古怪的黑魔法对他们下蛊威胁,但西林可没有恶魔,帝林更是十八年前才出生。
「她和恶魔,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镜面对立。」他难得地说了句很有文采和哲理的话,但这迎来女仆的频频摇头。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但你有没有想过,诅咒的本身和小姐无关,而是来自前辈,换句话说,你见过族长的妻子吗?」
艾丽莎神情凝重地叹道,仿佛在她面前站着的不是沃尔特,而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刺客,「御座他老婆,从来……没有。」
沃尔特皱起了眉头,他隐隐感觉到几分蹊跷,但还是耐下心来等艾丽莎解释:「你想说什么,不灭瞳丶艾丽,难道恶魔有什么关系?」这是个好问题,起码女佣这么想,所以她颇为合作地说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她不只是有关系那么简单呢?」
「……」他默不作声。
「别瞪我,我这不是卖关子,而是给你足够的时间迎接事实。」艾丽莎耸耸肩。
而她的反应更加凿定猎人心中的隐忧,他的额头微微冒出些冷汗,他从来没有这样心虚过:「乖乖?艾丽她难道就是?」
她点头,这也是沃尔特最不想看到的。
「你这听谁说的?」他发出最后的逞强。
「族长亲口说的。」艾丽莎毫不迟疑地说道,她在成为帝林的女仆前,就是御座属下的得力干将,因此这话很有说服力。
「我日,你是说我的未婚妻,那个对妹妹爱到无法自拔,什么事都替她打理准备周全……见鬼,我不是说我很欣赏她。」
「但这,但这真他妈瞎扯淡!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这是真的?我的恕瑞拉,我生命中的月亮,那个娇小坚毅的战士。」
「她……她竟然是恶魔的孩子?并且还是混血种,是收到诅咒的怪物!你莫不是能叫她在两年后张开翅膀吸我的血啊!」
沃尔特颇感凌乱地后退几步,对他来说,自己曾经朝夕相处——这点有待考究——的美人竟然是恶魔的后裔,实在荒谬!
「我没有证据,也没有理由,但这就是事实,并且很快就会被验证。」艾丽莎示意他小声一些,竖起一根食指轻声吹拂。
「你说的是血统障碍吗?」沃尔特稍微冷静了下来,他见女仆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在骗他,所以暂时接受了她的说法。
所谓血统障碍,即为恶魔为隔离生育和血统流失而在自身血脉中施加的一种限制。众所周知,恶魔裔是这个世界中血统非常高贵的异族。拥有地狱血统的恶魔,和仅仅继承先祖血脉的魔人族不同,它们尊贵高雅,不屑于和任何非同族的联姻繁殖。
它们不仅从性格上疏远于其他的种族,就连后代传承也是如此,也因此,血统障碍被恶魔开发出来,用在所有族人身上。
如果恶魔裔选择的配偶,不具备与他血脉相配的资格,那么他们的后代便会被地狱诅咒——这也是血统障碍的初级表现。
受到诅咒的父母,生一胎,则此婴立刻暴毙;生两胎,则两者间必会出现受病魔折磨者,不过通常会腹死胎中不留痕迹。
在目前的世界大陆历史之中,尚且没有出现恶魔裔与其他种族的产下三子以上的后代,所以还不知道生三子会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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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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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然还能有什么?小姐和夕尔已经诞生了十八年,可是至今没有发生任何异变,所以族长才会与你定下婚约。」
艾丽莎又点了点头,但这次她表确认的幅度有些微弱。「如果她们之间有任何一个人被诅咒附体,起码还有你能照顾。」
「我去他妈的,我能照顾她俩一辈子不成,御座倒是打了个好算盘!」猎人咒骂道,同时在心里思索整件事情的可能性。
若此事不假,那么族长急着除掉夕尔永绝后患的举动,看起来并非那么无情无义。因为留着她,就是保护一个定时炸弹。
恶魔的诅咒向来残酷无情,它未必会波及他人,但却一定会让被诅咒者受尽折磨。而夕尔从出生开始就怪力无穷,再加上三年前甚至连赋形都没有觉醒,这实在容易让人起疑:「那你也觉得夕尔可能继承了诅咒?见鬼,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认为诅咒的继承者是小姐,而非夕尔阁下。」艾丽莎终于肯正面抬起红眼,看向沃尔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
「这你又是如何推导出来的?」猎人吃惊不已,魔人族和普通人的生命特征虽然有着相当突出的区别,但在生命初期的二十年却是基本一致。而夕尔的样貌和人类的十八岁少女没有太大的差距,除却她的智力和怪力,帝林哪一点不比她更加正常?
「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但方才检查了那只魔导生物的核心后,我才最终确定。」女佣哀叹示意沃尔特凑她近了一点详谈。
「你难道还不觉得奇怪吗?从以前开始,这对姐妹就开始了异变:夕尔没有赋形和不灭瞳,而帝林却维持着当年的体型,当然,在此之前她就停止了成长,可这也是最诡异的地方,魔人怎么可能活了十八岁才长这么一丁点大?这都是不祥之兆!」
艾丽莎眼神诚恳,但这却让沃尔特更加半信半疑:「可就算,就算这是真的,你也不应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告诉我!」
猎人几乎觉得天空一片阴霾,「是啊,我是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帝林为妻。可你说的这些实在难以置信,你叫我如何信你?」而女仆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所以道出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如何信?我不需要你相信我,你只需要认清现实就行。」
「作为猎人,基础的魔工学和法术刻录你应该学过吧?虽然魔人的魔法天赋不高,但刻录咒语还是做得到的。」女仆道。
她双手抱胸,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沃尔特迫切需要的感觉,「那只和小姐形影不离,并且被族长刻意留在她身边的魔导生物就是最好的证据。」她顿了顿,「一般来说,魔导生物的核心只有单一的型号,而那只史莱姆,身上却搭载了其他核心。」
「继续说,它除了恢复和自卫型核心还搭载了什么?」沃尔特催促道。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样子,实际上对魔工很有研究。
「监视。」女仆眼也不眨的凝视他道。
「监视?」猎人不解其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只魔导生物,帕比。它会定时测量小姐的血液循环,并将其中的兽血浓度评测然后传输出去。」
艾丽莎用期待的眼神望向沃尔特,心里期盼着他不要太蠢。「所以……它其实是族长为了防止帝林异变,安置的保险?」
沃尔特给出让女仆满意的回答,「这不合情理!」他吼道,「如果帝林真的和恶魔混血,那御座为什么要传位给她?!」
如果他没猜错,帕比评测结果的最后传输目标一定就时御座府上——可这种想法不免太过黑暗,他以为虎毒起码不食子。
「因为族长有信心,或者说,他相信拥有赋形的小姐,不会变成恶魔。」艾丽莎辩解,「帕比是在小姐十岁时给她的。那个时候,夕尔还如日中天地被族里人喜欢。」而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在许多年前,帝林才是被族长优先处理掉的不合格战士。
「他妈的,这算什么狗屁!」沃尔特愤怒了,「御座,还有族中元老,他们,他们把人命都当成什么?他们才是恶魔。」
「人心中所浮现的恶意,具象后的表现就是恶魔。你最好冷静一点,因为愤怒也是恶魔的一种。」女仆挑起眉毛寒声道。
「现在你知道了吧?所谓的三年之约,所谓的验证姐妹生存合理性。其实都是测试,测试她们是否被恶魔的血统诅咒。」
艾丽莎难得有机会见到沃尔特懊恼的样子,所以嘲讽的话像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一旦她们被发现不合格,那迎接她们的,就只有被销毁的命运:还记得我们狂神的族训?狂神不养废人,意思就是他们不需要对族群没有任何帮助的危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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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正的丛林法则啊——不是陈词滥调的弱肉强食,更不是被鲜血涂抹,在阳光下灿烂得如金银珠宝的辉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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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人生活在西林,而西林,却是一个融汇了无数败者的蛊阵。一切以群体为重,一切以种族为荣。而被众人判断为具备危险因素的“虫豸”,则将被人为的自然碾碎摧毁。「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沃尔特静下心来思索了许久,最后向艾丽莎妥协。
这些话,应该是被严令封锁的秘辛才对。艾丽莎没有义务,更没有权力通报自己——况且她就算说了,自己又能做什么?
「因为我也不认同这种残酷天堂式的管理,这对被蒙在鼓里的小姐不公平,更对从出生开始就努力至今的夕尔不公平。」
女仆颇感欣慰地露出苦笑,「你是小姐的未婚夫,我看的出你对她有几分好感,尽管这种好感让人感到恶心,但起码你不是笑面虎,不会把大道理挂在嘴边,手里却做着些见不得人的蝇营狗苟。」真小人强过伪君子,这就是女仆信任猎人的道理。
「这么说吧,我本来以为小姐足够坚强,能够熬过族长布给她的三年之约,所以就没打算告诉你真相。毕竟小姐若是独立,你俩的婚约便默认废除,你我也井水不犯河水。之前我忙着找你,也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对她的感情,免得留下遗憾。」
「可方才回来营救小姐,却发现她是被魔物,而不是被巨灵击倒,这让我产生恐慌,我隐隐怀疑这之中有诅咒在作怪。」
艾丽莎慢条斯理地说,庭院的风悠然地穿堂而过,唯有沃尔特一人听得入神,「所以你决定让我负起责任,不论帝林她是不是恶魔,都希望我能助她一臂治疗,帮她度过难关?这可真是出人意料,艾丽莎,我从没想过你能给我带来这么的惊讶。」
猎人落寞地扶住额头,倚靠在栏杆上不知道想些什么。他忽然觉得这辈子最艰难的抉择正摆在面前,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婚约也好,巨灵也好,帝林也好。明明都是我先,哦不,明明只是简单的三点一线,可为什么听君一言,他却不知所措。
「可以这么说。」她回答,「但你最好不要感激我。你的感谢比食人魔的唾液还肮脏恶臭,现在,回去等她醒来吧。」
艾丽莎总算完成了任务,率先走在猎人的身前头也不回。在她看来,自己把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交给沃尔特做就好。
至于帝林到底何去何从,自己违背族长的命令把真相告诉他人——这些在她的良心面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心安。
“反正事情的直接参与者也不是我,能让被欺骗的人认清事实,我的使命也到此为止了吧?”这样想着,她缓步行出走廊。
「等她醒来?难道你还想让她被族长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过,就在艾丽莎即将行去之时,沃尔特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艾丽莎,这件事情没完。若是让其他的魔人部族,知道帝林和夕尔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你以为它们会轻易放过她?」
猎人用那双重新璀璨无双的金眸盯着女仆:「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帝林,至于夕尔,就让她继续活在姐姐编织的梦里。」
语毕,他不等女仆出言制止,两腿生风就来到了帝林的病房门口,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再次另沃尔特感到脱力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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