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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 139 章 (第2/2页)

邬思道宛若他肚子里的蛔虫。

“四爷,皇上是英明之主。继承人的事情一天没有定下来,他不会容许自己陷在伤心里。他一定会好生保养自己。”

“邬先生,你有所不知,……”皇父和皇太子连着血肉的情感,四爷即使知道,也做不了什么。摇摇头,接过来他的酒坛子,倒一半在一个银酒壶里,重新封好封泥,将银酒壶拿到外间放在铜盆里,铜盆加一层热水放在火炉里温着。

因为孩子们有时在这里学习玩耍,长辈们要时刻看着,里外间的屏风撤掉了,邬思道看见他一连贯的动作,心里一暖。

四爷每每一个随意的动作,一个随口的嘱咐,都要人心里暖烘烘的,好比刚刚吩咐人给隆科多和年羹尧送卤肉,隆科多和年羹尧胃口好,晚上大口吃肉最是痛快。

偏四爷自己认为应该的,身为天家贵胄,一点没有自己做这些小事的纡尊降贵。反倒是他们每次都不适应。

邬思道轻轻一眨眼,问回来的四爷:“四爷可知道,张廷玉的一个弟弟,去世了?”

四爷一愣:“是那位体弱又离经叛道的?”

“正是。”邬思道叹息:“之前因为和一个寡妇有情,一直没有娶妻,好好的未婚妻也退婚了。如今又和一个青楼女子好上了,其父张英到底念着血脉亲情,求家族族长开族谱‘逐出家门,任由他过活’。哪知道,他被逐出家门后那女子嫌弃他穷,重新回到青楼了。他一气之下,投湖了。就在今年夏天。”

四爷不由地皱眉:“爷听说了,要王之鼎去祭祀。张英老师求族长,爷也知道,逐出家门,要他自己过活,也是为了他好,满足他的愿望,迎娶那女子为妻。”

“做父母的,哪里能倔强过子女那?”邬思道却是摇头:“可是做子女的不懂父母的苦心。张小公子不是张廷玉,离开张家,他算的什么?一个教书先生的几两碎银够什么?且他没有选对人,看走了眼,有这一道劫数,可惜了。不过,四爷,邬某要说的是,三爷。”

“三哥?”四爷眉心一跳,起身到外间取回来温好的银酒壶,在茶盘里摸出来两个御赐醉八仙酒杯,看着酒液缓缓流淌的弧线,大概猜测道:“是不是三哥借机拉拢什么人?要再次在天下读书人、清流里做皇家代言人?”

“四爷果然猜到了!”邬思道眼里露精光,目光灼灼地看着四爷。一低头,闻着酒香垂涎道:“先喝酒。”

酒鬼的模样,要四爷失笑:“三杯。”

“好,三杯。”

三杯酒下肚,两个人都浑身发热,兴致起来,谈兴正浓。邬思道看着四爷,眼睛发亮:“这两天,邬某在四九城转悠,无意间打听到张小公子的葬礼细节,是在京城办的,张英气加伤心半身不遂,张家不认这个儿子。张廷玉给办的,很是简单。但是有好几个举子进士一起去哭丧,都表现的和张小公子交情很好,张廷玉即使明白他们是来攀缘分的,但念着是弟弟的葬礼,还是忍了。只其中有一个,李绂,此人有大才,但家道中落,在江南江南盐商资助完成举人学业,进京后一直在找机会,哭灵的时候一遍文章,要张廷玉明知道他目的不纯,还是为之动容。只张廷玉目前刚入值南书房,久持讲握,简任机密,最是小心的时候,不可能为他做推荐。反倒是三爷派去的人回去告诉三爷他的那篇文章,三爷邀请上门做了门生,开始编书。”

四爷:“……编书?自己编书?”一眨眼:“邬先生,三哥手里没有银子。”

邬思道哈哈哈大笑:“正是因为没有银子,去户部借银子,这编书的事情才露出来。”

“……”

四爷真无奈了,一声苦笑,拎起来酒壶倒两杯酒,再次苦笑:“邬先生今晚上拎一坛子酒来,打算要喝完吗?”

“喝完才好,一醉方休!”邬思道笑呵呵,很是欣赏四爷的一张没心没肺俊脸变成苦瓜脸。

两个人举杯,碰杯,四爷摇头还是只能苦笑:“爷千防万防,天天担心户部出事,没想到三哥掀开了红盖头。”

“哈哈哈哈。”邬思道纵声大笑,瞅着四爷道:“四爷的这个比喻妙。三爷掀开了红盖头,户部国库这个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就要被人人都借一借喽。”

四爷能说什么,只能喝酒。

邬思道却认为四爷受到的打击不够,一杯酒下肚,一脸满足,又道:“三爷名下最出名的清客陈梦雷,因为当年和李光地的一桩往事,失去了官场前途,但他一直不死心,三爷要正经修书,修名垂千古的书,正和他的心意。加上三爷名义上还在翰林院,拉拢一些想要青史留名的文人很是容易,但是三爷不善于管理,这银子到手了,打了水漂,再去借,……”摇摇头,同情地看一眼四爷,“而且三爷啊,野心大得很,今年广西举乡试第一的谢济世进京,三爷听说了谢济世的神童之名,也在拉拢。”体贴地给四爷续杯。

“……”四爷只能继续喝酒。

“还有大爷。”邬思道声音一沉,面色担忧,端着酒杯也没有喝。“大爷一直想要做皇太子,太子殿下失去索额图后势力大减,加上您这一连串动作,大爷会认为时机来了。”

咳咳咳。

四爷硬是忍住了,咳嗽的脸通红,没有喷出来那口酒。

微醺的眼睛一抬,望着邬思道。

邬思道重重点头。

四爷哑口无言。

他这里苦心经营,维持一家和睦,大哥和三哥暗搓搓地都要做皇太子,……好!好!他改变不了太子,也改变不了大哥和三哥。

八弟也是!

四爷望着御赐的醉八仙酒杯中橙黄清澈的酒液,微微出神。好一会儿,释然一笑。

一直盯着他面部细微表情的邬思道一见,放下心来,举杯一饮而尽,拎起来银酒壶再给两个人满上,劝说道:“读书人要当官,当官的要朝上爬。人人都想步步高再步步高。身为天家皇子,距离那个椅子只有半步之遥,有几个能不动心?成了,一步登天,以后子孙都是龙胎凤种。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太子如今势弱,他们看到了机会,安能不动心?就算还不敢对太子直接动手,也会想着,抓住机会多拉拢一些势力,以后即使太子登基,也好作为筹码获得更好的待遇。四爷,你高估他们了,世人畏果,菩萨畏因。四爷修到了佛,他们连菩萨都不是。”

邬思道沉沉的目光落在四爷的俊脸上,因为那抹惫懒,心情复杂。

四爷唯有喝酒。

何以解忧,唯有美酒。

“传说夷狄是华夏酒神,他造酒。刘伶是魏晋时代竹林七贤之一,刘伶醉后把衣服脱光,他自己解释是放浪形骸。自古以来文人无形,有这传统。杜康是大禹重孙子的重孙子,有一天天降大雨,粮库渗水,发酵之后从粮库缝隙流出来一些液体,晚上菩萨托梦给他,你傍晚酉时在路口,把这个液体找三个人各滴一滴血,滴到这个液体里面。杜康一醒后,他一想,管他是真是假,照着来试试。一会儿过来一个文人,风度翩翩,杜康说明所求之事。文人答应,滴了一滴血。又过来一个武夫,也滴了一滴血。等到酉时,天已经昏黑,一直没人。看到一个疯子,在那撒疯,他不由分说,把疯子拽过来,划破手指滴一滴血。杜康在坛子上做标记,写了个酉时的酉,点了三个点,于是有了今天的“酒”字。这三位把血滴进去,一下子酒变得醇香无比。为啥有人风度翩翩,发挥得更好,享受文人气质,喝到中途,斗志昂扬,有武将风范。到最后,酒后失态,疯疯傻傻,疯子的血起了作用。邬先生,……”已经喝到武将程度的四爷,执着酒杯的手,仿若青山唯一,岿然不动。扬眉一笑,声音低而沉稳,“邬先生,如此月色美酒,不可辜负。我们继续喝。”

“好!继续喝!”邬思道痛快地跟着举杯,看着四爷举着酒杯一杯又一杯地猛灌。

鎏金珐琅大鼎里有飘渺的香烟淡若薄雾,袅袅逸出。邬思道从未曾发觉,那样轻的烟雾,也会有淡淡水墨般的影子,笼上人醉醺醺的心间。

四爷其实很爱酒但一直克制,他不是不知。而他一路红尘万丈千山万水过来,他不能,也不敢对人心再期许什么。哪怕午夜梦回,孤身转醒的那一刻,曾经这样盼望过,也不敢再当了真。可是四爷的所作所为整个人要他动容,如今听他亲口这样说出来这样醉酒的伤心话,哪怕是情理之中的伪装,意料之内的试探,也生了几分难过。

他一杯杯地给四爷满酒,转动轮椅去将另外半坛子酒温了,看着四爷一杯又一杯,轻声道:“四爷做的,邬某都明白,邬某知道,四爷所祈求的,从来不是椅子与尊荣。”

四爷轻轻颔首,已然进入疯子状态的他,无力地摊在摇椅上,胳膊抵在光洁的眉心,仿佛叹息:“可是邬先生,爷能给你的,或许什么尊荣也不是最要紧的。爷能给你的,是爷心里的一份真心意。或许这份心意抵不上你受到的伤害,没有荣华富贵权倾天下来的实在,可是这是唯一能由着爷自己,不被人左右的东西。”

邬思道心神剧震。仿佛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眼前这个相知相伴了两年的四爷,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多疑他的试探,也不是不知道他身边从来都是有无数的能人异士。可是他深深的觉得,哪怕是在四爷身边看他坐上那把椅子的荣光时刻,也比不上着这一刻内心的百感交集,倾尽真心。

他是一个主子,他是一个谋士,是红尘万丈里最平凡不过的一对上下级。没有雄心万丈,没有坐拥天下,更没有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也不要去想将来有一天“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只有一个上级和一个下级,这一刻的真心相许。

“四爷,喝酒。”

两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金黄的酒液在酒杯里微微晃动,邬思道痛快大笑,一饮而尽。四爷的眼里忽然沁出星子般的光,微微一笑,好酒慢品。

殿中的烛火摇曳,苏培盛端着托盘,再次站在门口,犹豫着,望着里头闷头喝酒的两个人影子,到底是没有进去打扰。门口守夜的小厮在廊下打开了蒲团和被铺守着,王之鼎打了个哈欠走上来道:“要不端给隆科多和年羹尧,他们需要醒酒。”说着话,便有几个小厮将檐下悬挂的水红绢纱灯笼摘下了一半,守在平安居外的侍卫也散去了两列,傅鼐亦在其中。

苏培盛笑道:“这一日辛苦了。傅鼐侍卫早些回去歇息吧。”

傅鼐老实道:“哪里比得上苏管事的辛劳,这两天四爷事情多,一刻也离不开您上上下下打点着。”二人寒暄罢,便也各自散了。

十一月末的天气,到了夜深,雾气浓重,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几日的紧张下来,此刻只觉得府中的安宁格外幸福。苏培盛看一眼里头要大醉的四爷,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喜是愁,倒像是汪着一腔子冰冷的月光倒在了心里,似乎是分明的照着什么,却又是稀里糊涂的。

他这样想着,脚便也迈去了后院的如意斋,隆科多和年羹饶见了他来十分欢喜,三人倒了一杯酒,就着几个小菜,相对而饮。隆科多拿胳膊撞了撞他,道:“你在四爷跟前挺得器重的,今儿又算是小庆贺的日子,你怎么不高兴?”

苏培盛笑道:“咱家哪里不高兴?舅老爷,是不是您有心事?”

隆科多挤眉弄眼地搓着手道:“你还别说,我倒真为了一个姑娘朝思暮想呢!”

年羹尧接过来托盘里的莲子汤正要用着,闻言好奇:“谁?是四爷府上的女子吗?”

隆科多凑近了年羹尧道:“就是毓庆宫的布顺达姑娘,那模样那身段儿,我……”

苏培盛追问:“谁谁?”

年羹尧横了隆科多一眼,道:“别人也就罢了,要是毓庆宫,想都别想。”

隆科多啧啧道:“你这个人也太小心眼儿了啊。人望高处走嘛,梦想做太子殿下的女人不妨碍她的可爱。“

年羹尧:“这也可爱?”苏培盛听懂了,瞪大了眼睛,怒道:“舅老爷,您要是胡来,咱家告诉爷,不,咱家直接告诉皇贵妃娘娘。”

“别别别。”隆科多被他们两个弄得也无趣了。“我不敢了成不?真是的。”

两个人继续喝酒,他们喝的是关外的烧刀子,入口烫喉,一阵阵热到肠子里,却也容易上头。苏培盛不再管他们,自己去前院看四爷和邬思道。

隆科多有些昏昏沉沉:“四爷这样,我心疼啊。可我现在只是一个侍卫,我能做什么那?“

年羹尧也有些晕了,往他胸口戳了一拳,道:“谁的主子谁心疼!你心疼个什么劲儿?你一个国舅爷,做侍卫也是国舅爷。“

隆科多按着自己的胸口:“我也不知道,干嘛瞎操心。哎,你不知道,打小儿我们四爷就是这么要人讨厌的模样儿。”

年羹尧吃了一筷卤牛肉,伏在桌上昏昏沉沉道:“你看,你看,你刚还想着毓庆宫的姑娘不是?”

“你懂个屁!你以为你被四爷罚跪一回,就是整治了?我喜欢那姑娘,我也只是说说,太子要真赐给我,我还真不敢要。四爷的脾气,……嘿。”心疼自个儿的隆科多苦笑了一刻,仰起头,把酒浇入了喉中。任由酒气杀烈**,醉意弥漫心间。

梁九功回到乾清宫时已是夜深,他悄然入内,却见暖阁内灯火通明,康熙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双眼微闭,听得他来,康熙只是轻声询问:“回来了?”

梁九功吃了一惊,忙道:“皇上怎么还不安置?时辰不早了。”

康熙淡淡一笑,睁开眼道:“知道,只是紧张了这两日,总觉得吵闹声还聒噪在耳边,嗡嗡的,让人不想睡。”

梁九功忙道:“奴才去点安神香。”

康熙摆了摆手,放好书签合上书本,道:“人老了就是心事多,不容易睡着。你陪朕说说话。”

梁九功应了声“是”,在他身边坐下。康熙望着灯花出神片刻,似是自言自语:“你们四爷那儿都好了?”

梁九功嘴角不觉多了一丝笑意:“都好了,这个时辰,都已经安置了。四爷和邬思道喝醉了,隆科多和年羹尧也喝醉了。“

康熙颔首道:“能喝醉,也是幸福。”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空茫茫的一点,隐隐多了一丝沉溺的微笑,“被一群手下这样用心相待,又能用心待之,老四很好,当初给他取名字,以真受福,果然如此。”

四爷被侍卫们拎着洗漱沐浴,胡乱地睡在大床上,一夜都做着繁密的梦。梦里,有大哥的被圈禁使劲生娃,有三哥的矫情哀怨,亦有十三弟、十七弟的相伴在侧,有隆科多、年羹尧、鄂尔泰……但是梦见最多的,居然是上辈子老父亲临终唇边不退的微笑。老父亲穿着与自己一样的帝王常服,神色悲喜交加,更是欣慰。那声音似远忽近,是老父亲的叮嘱:“大清基业传承,朕托付于皇四子胤禛!胤禛,你记得,阿玛给大清选了一个金刚不能夺其志的主子,大清一定要过百年!”

他终于松一口气。原来只是老父亲临终随意的一句话,是那样深刻的活在自己的记忆里,此刻还能清晰地记起。

四爷从梦中醒来,隐隐觉得夜凉如水,似游弋浮动在身侧。动了动脑袋,眉心带着舒展的笑意,翻个身继续睡。

原来他还是怕的,是那样怕,怕自己时间不够改革大计中道断绝。四爷抱着一个枕头,好似小时候睡觉抱着阿玛的脑袋,温热才能提醒着自己生命的重生才刚刚开始,是真实。

这样的梦境,四爷还是一夜好睡,朦朦胧胧中,便已天色大亮。今天有早朝,勤劳的胤祥和胤禵已经赶去早朝,隆科多和年羹饶睡意朦胧地赶去皇宫。四爷想着今天要进宫请罪,至少要等早朝结束,便也不着急,一翻身睡个回笼觉,一直到早膳后,弘晖领着妹妹们猫儿狗儿前来闹他。

太子在索额图倒下后脾气越发不大好。康熙看在他伤心的份上,很多事情不计较。甚至,昨天晚上那样的父子对峙,最后康熙也是压住了脾气,耐心地教导太子。

四爷琢磨太子也要早朝,遇到了难免要争吵,就体贴地告诉自己再晚到一会儿,哪知道太子恨着他,下了早朝瞅着八贝勒胤禩来乾清宫跪着,专门守在康熙身边,等着他。

因为起来和孩子们、猫儿狗儿玩耍一通,四爷根据孩子们猫猫狗狗的要求,换了一身亲子装的大红狐狸毛氅衣,貂绒暖帽上一颗红宝,喜庆欢乐中不失天家子弟的华贵雍容。

彼时康熙盘膝坐在炕上,太子坐在下首,康熙一身深蓝便服,太子一身杏黄太子正式服饰,八贝勒跪在炕下方的地砖上,一身石青官服中规中矩,十八阿哥站在炕边低着头,梁九功领着小太监们肃手在一侧,四爷一进来,特显眼,整个屋子都给带着的亮了起来。

太子脸一沉:“四弟今儿很开心?”

四爷瞅着老父亲牙疼的模样,打千儿行礼:“儿子给汗阿玛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康熙嫌弃道:“起来。”

四爷麻利地起来,太子的脸完全沉了下来,跪着的八爷急得一头汗:四哥你是来请罪的!

四爷站着好好的,可能是昨夜的酒劲儿疯子还在,他对这样直白的罚跪报复很不愉快,看一眼跪着的八弟,在十八阿哥请安的时候,双手扶起来,笑着问康熙:“汗阿玛,太子二哥,十八弟不去学习,去无逸斋听听课,先看对什么有兴趣自己学习学习?”

康熙:“……”

太子:“……”

十八阿哥听四哥这样说,不用在这里跟着跪也不是,站着也不是的恐惧,最是欢喜不过,忙谢道:“四哥说得对,弟弟去听听课。弟弟听说,四哥和八哥以前早早进学,就是去听课。“说罢便向着康熙恳求道:“汗阿玛,儿子去听课,好不好?”

十八阿哥紧跟着又补上一句:“汗阿玛,儿子一定乖乖的,不捣乱。”低了头,“儿子也一定照顾好自己,累了就休息。”

太子的笑冷漠幽异:“四弟倒是一贯会关心弟弟们。只是十八阿哥身体弱,实在不能去无逸斋学习。”

十八阿哥有些窘迫,小手搓着衣襟掩饰着紧张,倒是八贝勒笑道:“去无逸斋听听课,不会累到。而且十八弟保证了,不会累到。还有嬷嬷太监们看着。汗阿玛,儿子也认为,十八弟应该开蒙了,去无逸斋和兄弟姐妹侄子侄女们说说话儿,也好。”

太子见康熙端坐炕上,慢慢合着青花珐琅花卉茶盅的盖子,热气氤氲蒙上他苍老的脸:“汗阿玛,儿子认为,十八弟的身体不适合动弹。万一出来事情,遇到打架闹事的被碰到了,谁负责?”

这话问得极犀利。昨天弘晖和弘晟、弘晋打架,弘晋体弱,太子这是拿十八阿哥当筏子,剑指弘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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