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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罗马假日03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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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安室透没出来吃,他气得整个人都五彩缤纷,不过这份随机配比的咖喱倒确实不吃也罢,天马也在房间不肯出来,立花泉想了想,亲自给他投毒……亲自给他端了一份。

天马本来都做好监督像他父亲一样的长篇大论,没想到监督只是兴致勃勃地催他:“快尝尝看,好吃吗?”

他心情复杂毫无防备地尝了一口。

好难吃。

一成直到晚饭过去也没有回来,此刻已经离天黑很久了,诚然他是个不怎么需要人担心的大学生,但立花泉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直到忽然雷声大作,立花泉毫不犹豫,立刻去医药箱中取了两针封闭扎在腿上,安室透也意识到不对,来寻找立花泉商议,正好撞见她扎针。

立花泉会是更好的选择,这群孩子们更信任她。

于是安室透躲在走廊转角,没有出声。

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他没办法不介意。

立花泉换了身衣服,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反光的壁画玻璃,也没有出声。

一成会在哪?立花泉从安室透房间里搜出自己的手机,查询附近的景点,相较于一成还在怄气,她更觉得一成或许是被什么困住了。毕竟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让他们这么担心。

很快她就找到——附近有一座因为每年都会举办烟火大会的小岛,在潮汐褪去时会显现出连接陆地的小道,但潮水涨起时小道就会变得难以寻觅,而夜晚正是涨潮的时间。

立花泉看了看天色,毫无迟疑,一头扎进黑暗里。

没了监督,四个半大小孩就没有了主心骨,椋怯怯地凑近安室透:“那个,zero先生……”

安室透深呼吸一下,然后朝他们笑:“别担心,我在。”

立花泉的方向感向来堪比gps,确定大约方向后就绝不偏航,她把手机塞在防水袋里,轻装简行打算速战速决,一半蹚一般游地来到了小岛,在她登岛的过程中,暴雨如约而至。

岛上潮湿闷热,不少蛇鼠虫蝇,平时易发潮水所以人迹罕至,只有烟火大会时才会热闹一段时间。

连个灯都没有,立花泉心道不好。

顺着岛的边缘,立花泉找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淋湿了一身,躲在附近岩洞里的三好一成。

对方不自然地蜷缩着,大概在这里已经困了很久,立花泉察觉不对摸了摸他的额头——要命,发烧了。

在对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她没法背着对方游过潮汐,但等在原地只能看他烧坏脑子,加上立花泉找来小岛的时间,此刻距离刚开始下雨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小时。

手机在极端天气下没有信号,完全派不上用场,立花泉撕下衣服一圈下摆,湿水敷在一成额头。

她除了和红子一朗一起,向来单兵作战,很少顾及队友,更少救人。

总不能现在,连个孩子都救不了。

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她抱着三好一成,把他拖到相对高一点的地方,对方的呼吸已经灼热得惊人,口中不断重复一些含混的音节。

立花泉试图叫醒他,哪怕他意识清醒一点点,能够抓得住自己,她都可以尝试带他渡海,可是不行。

岩洞口有野生的紫苏薄荷,立花泉摘了几片叶子塞到一成嘴里,看着洞外天漏了一样的雨幕,心中默念时间。

半个小时,即使雨势不减小她也要回别墅一趟,再带齐药物绳索回来找一成。

一成被薄荷的辛辣味道呛了一下,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睁眼看见立花泉,宛如得救——但他的第一句话是喉咙嘶哑的:“监督,对不起。”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乱闹情绪,不应该毫无准备地乱走,我……

立花泉垂下眼睛看他:“我是你的监督,不是审判你的上帝,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等你七老八十见到上帝了再去忏悔。”

“我是你最可以依靠的,最无需自省的监督,我不需要你讨好——”她把敷在一成额头上的湿布翻了个面,“形成讨好型人格,家庭和校园经历必有一个出过问题,或者两者皆有。”

“以前孤立无援,但现在不会了。”立花泉看着三好一成的眼睛。

“一成,你可以依靠我。”

回答她的是三好一成猛然握紧的手。

吊桥效应也罢,心有不甘也好,在自己都快长大成人的时候才把儿时应得的支撑补全,那些寂静夜里的,成长的阵痛此刻在骨骼间故地重游,不声不响依然剧痛。

“我小时候是在外婆家长大的,一直念到国中毕业,父母才把我接回家。我能理解把我放在乡下更方便,也能理解他们需要在久违谋面的儿子面前树立威信。可他们,为什么一直要,一直要——”

三好一成被立花泉抱住,他的额头抵在立花泉肩膀,眼泪簌簌声音嘶哑:“他们为什么一直要否定我!”

“明明我是国中里的第一名,明明我是因为喜欢才去学美术,明明我可以靠自己和同学打好关系。”他哭得声音支离破碎,“为什么要肯定地说我考不起大学,为什么要去学校闹说我是被同学带坏,为什么要给我换新学校,还要求让班主任特殊照顾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否定我,为什么、凭什么:我明明已经够优秀了,我已经做尽我能做的事了,为什么还是走到了今天!”

他紧抱立花泉,声嘶力竭地嚎啕,高烧让他声音嘶哑口齿不清,唯独这么多年的不甘和痛苦清晰得割人耳膜。

他胸腔中闷着的火焰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将自己燃烧殆尽,手脚痉挛也恨不得把自己抓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淋。

因为一直被人否定,一直都被迫理解别人,一直都只能接受被威压的现实,一直因为父母的原因没有朋友,所以才会变成讨好型人格,想要讨好所有人,这样才觉得稍微有安全感一些。

从快乐的乡下小孩到支离破碎的三好一成,只要一双失败的父母。

立花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却坚定:“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你很珍贵?金银玉石够不够?舞台上的聚光灯怎么样?还是我来做灯神,实现你的愿望?”

“一成已经很厉害了,你考上了天美的美术系,推翻了父母的定论,幸也好,天马也好,甚至zero也好,他们都那么喜欢你。”立花泉拍了拍哭到抽噎的少年,“你是无价之宝,即使有些人有眼无珠,可是满开会一直爱你,满开无所不能的监督会为你实现所有愿望。”

一成伸出无力的手指,试图抓住立花泉的手,被立花泉反握在掌心。他又累又因为高烧而头疼,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甚至没办法睁开眼睛看一眼立花泉。

立花泉看了看晕过去的一成,扫了一眼洞外瓢泼的雨幕,扎紧衣服下摆。

渡海,然后回来救一成。

这样的天气,除了她谁渡海都是自寻死路,怕是海上巡逻都已经停摆。

她顶着雨冲到海岸线边,刚打算往下跳,看见不远处一艘狂风暴雨中漂泊的救生艇。救生艇飘摇得厉害,控制不住航向,立花泉跳下浅水海域往救生艇游去——果然是安室透。

这种大而轻飘的东西最怕暴风,安室透找到她也立刻弃船,背着防水包跳入浅水海域中,游去岸边。

一个浪猛的打过来,安室透被沉重的背包带着劲,一脑袋撞上海边的暗礁,立花泉眼看不好,潜水抱住撞得昏昏沉沉的安室透,渡了一口氧气,用尽全力把他拉上海岸。

撞到头了,安室透的额角不停冒血,但立花泉才把他拽上岸边,安室透忽然睁开眼睛——可能是因为刚刚泡进了海水,此刻他的眼睛居然是猩红的。

他猛地拽了一下立花泉,力道之大把后者一下拽出淤青,他语气不善地说:“你——”

立花泉回身敲他一个暴栗:“你什么你!下雨天不知道躲雨吗!跟着我!”

安室透被她敲得气势全无,血混着雨水一起模糊视线,他被立花泉反扣住手掌一路往岩洞拖拽。

……可现在救他的这个,是立花泉,还是组织里只见过资料和三面的、大名如雷贯耳的

反舌鸟。

到了岩洞,立花泉立马开始翻防水背包,先是取出退烧药和水给一成灌下去,又找出消炎药,用手机打着光靠近安室透:“过来,我看看你额头上的伤。”

安室透无言,在黑暗里抿了抿唇,并没有动作,立花泉已经自己走到了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他湿漉漉贴着额头的头发。

“还好,伤口不深,只是有点淤血。”她用毛巾擦了擦他的头发,又蘸了一点消炎药涂在伤口上,混着海水中的盐分,这滋味凉且古怪刺激,“你知不知道,伤口太深需要缝针的话,这一片头发是要剃掉的,到时候你就秃了!”

你就不是亿万少女的梦了!

安室透偏过头,不接她的话,走到三好一成身边检查他——情况还算可控,他从背包里找出冰贴,贴在三好一成额头。

没有回头,但话是说给身后听:“按降雨情况来看这里很快就会淹没,我们要转移去地势更高的地方。”

立花泉挪了挪腿,掩盖自己的一瘸一拐,尽量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然后走上前去打算和安室透一起搀扶三好一成。

结果安室透猛然回头:“你走路的声音不对,腿怎么了?”

立花泉定在原地,呀咬牙:“没怎么,我之前看景点介绍,这附近地势高的地方有座神社,虽然现在没有人,但基础设施应该是齐全的,我们去那里。”

安室透没听她的话,他大踏步向立花泉走去,把对方逼到角落,抓住不能乱窜的她,伸手摸了摸内外金属骨骼与皮肉衔接的地方——比高烧的三好一成还烫。

发炎了,金属碰上盐水,大面积炎症。

他怒不可遏:“你很有可能被截肢你心里不清楚吗!把外骨骼取下来!”

立花泉推开他:“取下来我和一成在这里等死吗!”

安室透拽着立花泉的衣领:“你不会死。”

因为我来了。

他仗着自己技巧恢复,外加立花泉的腿已经开始出毛病,强行按着她拆下外骨骼,装在背包里,说:“我先把一成背过去,然后来背你。”

安室透动作麻利,不需要立花泉帮忙也把三好一成捆在了自己背上,披上雨衣向洞外走去。

立花泉沉默地,在黑暗中看着自己无用的双腿。

有时候对于安室透、对于她的演员们,确实又艳羡又妒忌。

他们有健康的身体,未来无限可能的人生,那么好那么好。

安室透走到洞口,立花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他忽然后悔——他转回立花泉身边,抄着她的膝弯把她抱在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小心翼翼地,不再让她的腿有一点暴露在雨水中的可能。

安室透心跳贴在她耳旁,快得不正常,而他本人还能语气冷静地说:“我们一起去。”

哪怕只有今夜,你是你,不是立花泉,也不是反舌鸟。

神社里果然没有人,安室透撬开门锁,把立花泉和三好一成放到榻榻米上,搬来火炉烧热水,又到处去找有没有被褥或衣物。

立花泉不声不响的,趁着他不在,脱下自己的衣服拧了拧水。

可能是怕虫蛀,神社里没有被褥衣物,立花泉将衣服摊在离火不远的地方,摸了摸三好一成身上——他一直在岩洞里,身上的衣服倒是已经干了。

安室透寻找无果,不得不折返,看见呆呆坐着的,全身上下脱得只剩内衣的立花泉。

他急忙从背包里抽出毛巾裹在她身上:“你怎么——”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会穿上湿衣服的,贞节牌坊不可能比我的命更重要,”她扶着额头,天旋地转,沉沉地往下坠,“因为我……”

或许是因为终于等来救援,猛然放松;或许是因为大面积发炎已经过度;又或许是现在身体素质实在太差太差。

安室透托住坠倒的她,碰见她的额头滚烫。

因为我,撑不住了。

三年前的某个冬天,他从诸伏景光那里接收到一份资料,资料第一页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穿黑卫衣戴兜帽的女孩站在自助贩卖机前挑饮料。

兜帽上两条很长的兔子耳朵耷拉下来,刘海上别着一个x形的发夹,拿着棒棒糖的手指甲上涂了亮晶晶的指甲油,这些鲜活的细节显得她很年轻,像个最多刚成年的高中生。

那张照片拍得也好,虽然是偷拍,不过贩售机里缤纷的光打在她脸上,镜头聚焦,周遭是路过的车灯和蒙蒙的雾,显得这张照片更像是某些青春小说杂志的封面。

他当时诧异了一会,因为他知道相片代表的是摄影师眼中的景色,这是诸伏景光眼里的反舌鸟。

翻过第二页,年龄未知国籍未知,人际关系倒是有一大串名字,但全部出自黑衣组织。她身上几乎没有可以刺探出的情报,像是没有来处的,坠落在地球上的星辰。

翻过几页是诸伏景光对反舌鸟的评价,他很少见到向来温和的景光给一个人这么低的评价,在诸伏景光眼里她几乎是个喜怒无常的恶魔、手持刀枪的疯子,是必须要被正义消灭的罪恶。

但翻回第一页。

那张出自诸伏景光手中的照片。

hiro,那张照片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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