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长夜旧梦04 (第2/2页)
像眼睛一样热。
为什么我非要以最坏的可能去揣度一个人,哪怕我明知道他光明磊落、清风霁月、君子端方。
要是我再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反舌鸟吸了吸鼻子,她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睛说:“你要记得我。”
以后一定会还你,就当你真的拯救过不存在的宫野夏,我一定会来救你。
“还是要走吗?”
“嗯。”
“那我送你。”
“嗯。”
“好像快下雪了。”
“……嗯。”
“虽然我说话你大约不爱听,但是,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像你姐姐一样,准备好所有东西以便你随时来访。”
“……谢谢。”
“就送你到这里,我不上楼。”
“谢谢。”
“晚安。”
“晚安。”
她目送诸伏高明走出去很远,手腕上的蝴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在寒风料峭里思考怎么哄诸伏景光。
老实说她现在很怵他,他的性格和亚特兰蒂斯的分析报告已经相差太远,所有预案都失去效用,而这些年她也确实没接触过这种需要她主动呵护的人。
琴酒不算。
冰箱里有速食,但是不知道诸伏景光喜不喜欢,反舌鸟小跑着去打包披萨和拉面,在雪中跺着脚往手上呵气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的草丛里有动静。
她走过去剥开草丛一看。
……这玩意长得呲毛搭撒,只有胳膊一半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上蓝膜没褪,怪可爱的。
她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有牌子也没有窝,一伸手就把这玩意揣到自己的兜里,提着吃的欢快地往安全屋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准备了一下,把食物挂在手腕上,像《狮子王》一样举着原本在兜里的小玩意,献宝似的。
门打开,果然诸伏景光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她从搭撒的毛后探出一张笑脸:“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宝贝!”
诸伏景光好像是笑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她顺杆爬地往屋里窜,放下食物的同时问诸伏景光:“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你想过叫它什么吗?”诸伏景光站在她背后。
她把披萨的盖子打开,去冰箱里拿了两瓶可乐:“没想过,不过我看它好像是公的,要不然就叫hiro?”
“可以。”
反舌鸟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诸伏景光太平静了,平静得她有点发毛,“就……就这么决定了?”
“嗯。”
hiro趴在桌面上,尖尖细细地叫了一声,她心想这声音好脆弱,像没吃饭一样:“猫都吃什么?吃鱼吗?冰箱里的冻鳕鱼可不可以?还是我出去买猫粮?”
“这么小只能喝奶。”
“冰箱里的脱脂牛奶?”
“那个不可以。”
“那我出发去宠物店了,你记得好好吃饭啊。”
“……冰箱里的舒化奶可以。”
反舌鸟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诸伏景光:“你说话怎么一段一段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诸伏景光站在桌边摸乱蓬蓬的hiro,听见反舌鸟的问句时才抬起头,向她走过去。
反舌鸟下意识后退两步。
诸伏景光似乎又笑了一下,那笑容温和得晃眼。他站定,向反舌鸟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掌心放着的是冰箱中保险箱里的镇定剂。
他怎么打开密码锁的?晕过去之前,反舌鸟费力地想,你们诸伏兄弟是有什么脑部疾病吗?一整天没干正事净睡觉了。
迟早抓你俩去拍ct。
诸伏景光接住瘫软的反舌鸟,把她沾了雪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洗干净抓过hiro的手,再把人妥帖地送到床上。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反舌鸟,看她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下颌。她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其实不强势,顶多是有点锋利,上扬的眼角让她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不过大概是年龄问题,她的五官还有一点圆润,很好地平衡了她那种吊儿郎当喜怒无常的气焰。
她的唇色因为失血不那么好看,锁着的眉头也是,单薄的眼皮垂下来,遮住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这话听起来不恰当,但反舌鸟的眼睛确实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亮,一个罪犯的眼睛超过心存正义的公职人员,她的眼睛里好像永远有火在燃烧。
明明那只是一双深色的,瞳纹不明显的瞳孔,那里面其实没有太多情绪,那双眼睛其实不怎么看他。
那双眼睛不怎么看他。
正义撬开裂缝,她冰冷的审视的目光总是追随别人,手腕上的手链硌着他的骨骼,十五分钟前没开灯的房间里他在看别人送她回家,手心是一张车票。
他从房间角落里找出来的,只写了反舌鸟假名的车票。
没有他的部分,她没想过带着自己离开。
他站在窗边,其实看得很清楚,知道那是诸伏高明,很好理解,毕竟她一直偏好温和的人,就像宫野明美和他,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他渐渐联系起今日所发生和一年前的闹剧;看见诸伏高明拍去她头发上的雪;
明白反舌鸟思如狡兔三窟、其心可诛;看见反舌鸟在诸伏高明眼前举着手腕,亮闪闪的水晶一晃一晃;
思索着反舌鸟真正的来路,她虚无缥缈的目的性和无由来的保护;看见反舌鸟目送诸伏高明走远——然后没有上楼,她又一跳一跳的走开了。
好像回到橱窗。
骨节僵硬不能转圜,目光呆滞如同死水,思维疲惫、消沉、阴暗。
可怕的,粗野的,黏着的,龌龊的,
生硬而又迟钝的,始终丑陋的,
令人作呕的,卑鄙且不诚实的,
滑头的,可耻的,下贱的,拥挤的,
表面心满意足的,暗里放荡不羁的,
平庸而又可笑的,胆小而又可恶的,
像泥泞、沼泽和泥潭一样寂寥的,
既配不上生也配不上死的,
奴性的,无赖的,流脓的,阴险的,
间或灰暗的,沉湎于灰暗的,
一蹶不振的,抱残守缺的,
愚蠢的,干枯的,昏睡的,恶毒的,
僵尸般冰冷的,渺小得可悲的,
并非转义的,虚伪的,虚伪的。
虚伪的虚伪的虚伪的。
虚伪的温和和虚伪的宽容,虚伪的忍让和虚伪的笑,虚伪的皮囊被从里面撬开,真我形容紧绷,抓着药剂手铐刀枪。
就在这里吧。
我们哪里也不要去。
他把反舌鸟铐在床头,心情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厨房和卫生间的门被他撬开,他哼着歌去热舒化奶刮胡子,hiro还是趴在桌子上万事不知地叫,他捧着灰毛的小猫,对着镜子笑了笑。
再煮一锅汤好了,反舌鸟以前就很喜欢他做的食物,所以现在也会喜欢。
反舌鸟临时买来的手机在响,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打来电话的会是谁,这部手机只服务于“宫野夏”的身份,知道这个虚假号码的也就几个人。
他把电视机打开,杂音把手机铃声掩盖掉,hiro趴在他手心喝奶,锅里的水刚刚沸腾。
反舌鸟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吵不闹,好像睡着了。
一切平和、温馨、完美。
除了半梦不醒的反舌鸟在心想我日你。
她做过抗药训练,被诸伏高明一针放倒是因为本来就困再加上外伤,都已经睡了十二小时了必不可能梅开二度。
诸伏兄弟,真的好像有什么疾病。
一人拿着一瓶镇定剂是在隔空打擂台吗?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倒霉啊你们互相扎不行吗!
已经两天没干正事了啊!
手机铃声孜孜不倦地响了半个小时,想来诸伏高明、大和敢助、上原由衣正在轮番轰炸,再轰炸半小时就得来撬门了。
她艰难地撑着身体爬起来,一脑袋撞在床头,手腕被手铐割了一下,疼痛让神经中枢兴奋起来,口齿总算能张开,她大喝一声“诸伏景光”把客厅里喂奶的人从伤春悲秋的气氛里踹出来。
诸伏景光好像定了一下,才走过来,还是那副装得很温和的笑容:“怎么了?觉得冷……?”
她一只手拽住诸伏景光,把他往床上扯,诸伏景光怕砸到她,只好撑在床头,跪在反舌鸟身体两侧。
反舌鸟抓住机会,双腿缠上他的腰一剪,抓住手铐扭转身体,把诸伏景光的双手举过头顶,下一秒原本在她手上的手铐像变魔术一样铐在了诸伏景光的双手上,她骑在诸伏景光的腰上虚张声势地掐他脖子:“用我的手铐铐我?你做什么梦呢,我今天就要掐死你!”
诸伏景光坦然地看着她。
“……”反舌鸟对上他的目光,又犯怵了,不自在地移开眼睛:“算了,下次,下次再说。”
她四肢酸软地爬起来想回个电话,却在摸到电话的前一秒听见了有人砸门的声音。
不是吧?就来了?
反舌鸟愣了一会,倒不担心门会被砸穿,但外边的可是名正言顺的警察,厨房还有硝灰引线,她总不能不远万里跑来长野蹲号子。
心思活络过来,她把诸伏景光从床上拽起来,塞到衣柜里——虽然很离谱但也只能塞到衣柜里,扫黄的剧情都经历过了抓奸戏码也不过洒洒水。
虽然门内的和门外的都不是正宫。
虽然他们本来应该是逼格很高的spy和警察。
虽然亚特兰蒂斯真的没教过这个。
车到山前没有路也得一头创上去,她边摔边跑地关上厨房门,再揉揉脸去到玄关,门外果然是心急火燎的诸伏高明。
反舌鸟眼前一黑,要是大和敢助都还好说,为什么是诸伏高明。
门外是哥哥,衣柜里是弟弟,贝尔摩德见了都得夸她一句会玩。
诸伏高明头发乱了些,喘着气,很紧张地问她:“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药效没过去,反舌鸟口齿有点含混,她扶着墙说:“没事,我没听到而已。”
诸伏高明的视线移到她扶着墙的手上,她赶紧把手收回来,却因为站不稳踉跄了一下,诸伏高明赶紧扶住她。
他就像当年等在反舌鸟门外的宫野明美一样,甚至有点气急败坏了:“你男朋友又打你了?你——”
“没有!!!”反舌鸟心惊肉跳地大声反驳,你弟弟还在衣柜里呢你说什么猪话!
有人更激动就会冷静下来,诸伏高明没有逆着她,而是安抚她:“好,要我扶你进去坐着吗?”
反舌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行,你现在站不稳,我得扶你进去坐着。”诸伏高明冷静地拒绝她,拒绝得反舌鸟一愣。
那你还问什么啊你?
诸伏高明换了鞋子扶着她走到沙发边,按着她坐下,把那只呲毛搭撒的猫从沙发上捞起来放在她怀里,然后递给她一袋药:“医生开的,之前忘记给你了,纸条上写着用法用量。”
他站在反舌鸟面前,像解释她的困惑一样说:“你姐姐说的没错,你表面上不好说话,但其实大多数事情都不会拒绝,要管着你的情况下只要表现稍微强势一点你就会同意,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其实还是分得清好坏的。”
“……她这样说我的啊。”反舌鸟低头揉怀里的猫。
“你男朋友呢?怎么没看见他。”
“出去了。”
“……你唯独在这方面意志坚定,不听劝告。”诸伏高明看着她,“虽然这么问不礼貌,但我实在想知道——为什么不分手?”
反舌鸟眼前又黑了黑,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还没编到这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诸伏高明打破寂静:“我有个弟弟,年龄上比你要大一些。小时候我和他住在一起,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
“他那个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患上失语症,还没有治好就离开了我,若说我有什么人生最后悔的,就是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要是那是能成熟一点,多陪伴他一点,哪怕不知道有没有用,应该也是好的。
“后来我没有再见过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诸伏高明沉默了一会,“听到宫野小姐说你的状况时,我总觉得你和我弟弟是一类人,什么也不说,大概有一天也会消失在落雨的夜色里,再也没有音讯。”
反舌鸟不敢搭话,因为诸伏景光现在实打实地活着,就被她塞在卧室的衣柜里,并且若要说一类人也确实是一类人。
spy那一类。
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潜意识里的敏锐,总觉得有点可怕了。
好在她不说话,诸伏高明也没有接下去的意思,他拍了拍反舌鸟的头顶:“我先走了,以后还会来的,有空记得看看电话。”
反舌鸟起身,抱着hiro送他到玄关。
长舒一口气。
身后传来猫一样轻灵的响动,她知道那大概是从衣柜里出来的诸伏景光,但她误以为那是出来看诸伏高明背影的。
于是后颈挨了一下,梅开三度。
你的。
……
等下,好像没关门。
再醒过来失去时间概念,床帘被拉上,hiro毛茸茸地睡在她胸口,手被新的手铐铐住,不是亚特兰蒂斯的制造,她解不开。
诸伏景光不在,他大约正在想方设法联系同僚和诸伏高明,反舌鸟痛苦地揉了揉脸,没想到真的要在长野蹲号子。
森中明青得骂死她,这船一环扣一环,翻得不可理喻匪夷所思。
百无聊赖地,她摸了摸趴着的小hiro,看小灰猫的耳朵一动一动。
倒也确实很平和。
大和敢助和诸伏景光都没有出事,这个任务就不算失败,森中明青也一定有办法把她捞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严刑拷打并非没训练过,不是不能忍受。
醒了睡,睡了醒。
她当然闹过,但诸伏景光油盐不进,好像暂时没有把她移交警方的意思,于是她作得变本加厉,要吃这个吃那个,算回敬诸伏景光大冬天非要吃的冰淇淋。
结果诸伏景光像个哆啦a梦,什么都能做出来,看得她啧啧称奇,心想他出去做个厨子不比当spy有前途多了。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的正义感。
吃的太好,完全不运动,五天胖三斤,hiro都大了一圈。
她不知道站在事件之内还是时光之外,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哪怕被温柔麻痹,也总觉得要发生。
后来的事情意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
毕竟她总不可能被诸伏景光关一辈子。
hiro在阳台玩的时候被绳索套住头,而她被铐得太远,手腕磨破也够不到。
所以她就坐在离小猫一臂之遥的地方,看她捡来的那堆灰毛逐渐冰冷下去,它运气好到挺过冬雪,又运气差在死于暖中。
诸伏景光早出晚归,他有反舌鸟不知道的部署,两个人看似和谐其实彼此刀枪不入,再也没有贴近过。
等诸伏景光回来的时候,反舌鸟还是低头看着hiro,手腕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有时候要打破美好的幻境,只需要一场小小的死亡。
说到底是一类人,说到底又不是一类人,像身份倒置,反舌鸟看起来一样平静,诸伏景光一样也会慌张。
冬日没有过去,冬日没有那么快过去。她掐着诸伏景光喉咙的时候说不上愤怒或伤心,那只是一只猫而已。
可坏就坏在那时她捡来的猫,寂静无人的房间里只有小小的猫叫声回应,趴在她胸口时心跳能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那生是她的东西,死也是她的东西。
套着手铐的手快被她自己拧下来,诸伏景光看着露出的白骨,咬着牙用抢把手铐打断,于是巨响过去后反舌鸟的手上孤零零地套着铁环和一小截锁链。
有踹门的声音——诸伏景光没有一开始就去联系诸伏高明,所以三人组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又听见这声划破寂静的枪响。
反舌鸟放开诸伏景光,捧起她的猫。
诸伏高明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些东西,举枪的是他弟弟,反舌鸟靠着窗户,手上捧着死去的猫,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眼神冰冷。
他大约知道自己弟弟在干什么,哪怕目前形式并不明朗也能在震撼之下推断出反舌鸟的身份。
一整年的时间,就像一场绮梦,宫野夏从来没有存在过。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举枪,三方对峙,只有反舌鸟手里没有武器,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忌惮她。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反舌鸟轻飘飘地说:“本来我已经替你想好了结局。
“原本在七天之内,我会处理好在长野的任务,解决逃犯也解决你的去路,会和诸伏高明产生一点微小的交集,于是在我离开之后,他会在这里捡到只剩半条命的你。
“就当是我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而我那个时候,已经带着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头去找琴酒复命了——我了解琴酒,事实上哪怕时间放宽到十五天我也自信能让琴酒接受我的解释,毕竟你还是“死亡”,我没有出错。
“我会在黑衣组织里接着做我未完成的事,我会继续往前走,如果不是你——”
她手里的猫冰冰凉凉,再也不会有心跳,那话未尽,却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恶意。
诸伏景光,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你?
我要是失败了,整个亚特兰蒂斯机动组的牺牲都变得无意义,椹田一朗声嘶力竭的哭永远记在我骨子里,红子她还那么小,她就要背上狙/枪。
为什么要来阻止我?为什么要来阻止我!
她的错误,只有一次,却要付出不可接受的代价。
几乎是转瞬之间的事情,诸伏景光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窗户其实有机关可以弹开,反舌鸟抓着猫朝后坠落,诸伏高明伸手试图拉住他,回应他的是一发子弹。
□□藏在小猫的身体下面,被绒绒的毛盖住,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什么机关里拿到,但原来她不止端着心碎的死亡也端着枪。
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射在房檐上,这里是五楼,普通人跳下去十死无生,但反舌鸟轻盈地在半空中转圜身体,像没有重量一样勾住三楼外置的衣架,踩着水管和挑檐稳稳降落在地面,等四个人追下去的时候楼下已经什么都没有。
立刻有警察拉线封锁,挨个摸查,但反舌鸟就像融入海中的一滴水,再也没人见过她的身影。
跑过花坛时四人看见一个新挖的小小坟包,诸伏景光上手挖开,上原由衣阻止他:就算挖开了也不过是猫而已。
“不是猫,小猫用不到坟包,她完全可以把土铺平,能让我们发现说明这个东西就是给我们看的。”诸伏景光把松土推开,看见里面埋着的棕色匣子。
里面是他曾经见过的易容物品,再往下面是原本她今日穿着的衣服。
她已经换了衣服,换了易容,这些东西留在这里是无声的、恶劣的嘲笑。
你们再也抓不住我了。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睛,诸伏高明则上前翻了一下匣子和衣物——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一定能看见那条被丢弃的手链。
几乎没有犹豫,他向下属下达命令:“重点搜查车站和进出路口,嫌疑人身上可能戴着一条手链,稍后我会将图片发给你们。”
反舌鸟穿着的警察的外勤服,压着帽檐混迹在人群里,低声答好。
大约正义总是更重要。
她其实没那么快的易容速度,短时间内充其量能易容回组织中反舌鸟的模样,匣子不过是个障眼法,诸伏兄弟对她越是忌惮,越会奏效。
赶到车站时她想,长野之行结束了。
雪要停了,诸神归位,她还有事情要补救,大约有些事情就像她和诸伏景光的经历一样。
生于长野,死于长野。
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十吨的爱也不过轻飘飘。
后来呢?
后来——
视线聚焦在某一点的时候,惊恐无限放大,血液几乎逆流,枪指在头顶的恐惧也不过万分之一。
看见了什么?
立花泉从又深又累的催眠里醒过来,视线短暂地无法聚焦——
她在长野有迹可查的时间是整整三十天,但直到回忆里,她逃到车站,也不过才十天而已。
接下来二十天,她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让那两颗打在她腿上的子弹出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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