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交换生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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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中旬

不知不觉，身上的衣服开始减掉了毛衣，厚重感不觉间消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春日的温暖和稍微的困倦，校园蓉树花开，大早上进到校门时总让我忍不住看向学校另一侧，低年级的学生才刚刚起床玩耍着打闹着走向教学区，我看向微亮着灯的教学楼，慢慢舒缓自己的一丝倦意走上楼层，开始忙碌的一天。

一轮复习随着上月底学校的一检划上句号，这次返校成绩也已经出来了。星期天晚上返校时，班主任拿着刚得到的成绩单面色凝重地在讲台上走来走去等待着上课铃响起。

第二节晚自习铃一响，班主任清了清嗓子，主要讲了一下这次统一模拟的情况，告诉我们不要骄傲不要灰心，二轮复习会逐个击破大家的难点疑点，成绩存在无数的可能性。

尚毫无疑问是第一名，他像之前一样习惯而坦然地笑笑，接受班主任的夸奖和同学们羡慕的目光。茉茉薇考到了第四名，王丰会第七名，我是第九名，卜天继比之前好多了，考到了第二十二名。虽然名次不那么重要，但是这些数字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在我们这个年龄阶段可以获得的荣耀和未来筹码的条件。

放学时茉茉薇和我走到教室门口，和我随意交谈着什么，然后在左侧楼梯和朋友下楼了。我和王丰会卜天继一起走着聊着，尚晚上不知道想去干什么先行一步了。

“他真是行踪诡异啊，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呢。”卜天继吐槽道。

王丰会和我聊着什么，不知怎么聊到了高中的事情，大家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卜天继先笑着打破了沉默：“现在什么都说不定呢，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以后也得经常联系呢。”

王丰会附和着，我也真心高兴地笑着。

今天晚上我陪他们一路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的道路，转身逆着住宿生的人流走出校门。天色黑暗中透着繁星的清澈，操场上刚修建没多久的草坪也长出了绒绒的新皮，在默默沉睡着。

不知为什么，我总想陪伴着这两个一起的有趣的好友，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在一起，而且时间也不多了。或许我应该更加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次玩闹，一起出行。

但是我现在先不要想那么多，对吗？

马路上人已经少了起来，橙黄色灯光下，梧桐树的叶片变得繁茂起来了。

2014年4月中旬

班里传播着一个同学从年级主任和教务处得来的小道消息，也就是剩下的一些日程安排，二检在四月下旬左右，也就是往年的期中考试吧，然后召开家长会。五月初先是组织统一到市医院体检，然后就是学校惯例的运动会，不过在那之前会进行初三的统一体育测试，也意味着之后体育课要和我们告别了。我回想起之前上学期计算机课在考试后被停掉，确实让我们在看到课表被替换时失望了一阵。

五月中旬会进行最后一次质检也就是三检，结束后召开志愿填报会，家长陪同学生填报志愿，这确实不科学，在考前不知道成绩时就要填报志愿，但是这已经是约定成俗的习惯，每年因为志愿吃亏的人也不在少数吧。五月下旬和六月初主要是高三的告别活动，然后就是我们的，拍张毕业照举行个活动，然后就到了高考，中考。突然之间我感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只有一个整月和两个半月的时间，我的初三就结束了，不能再见到熟悉的课桌，熟悉的校园商店和餐厅，熟悉的课间买零食吃的场景。

突然间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曾经我希望一切过得如此之快的校园生活，居然变得如此珍贵而又吸引人。也许这就是我真正又一次成长起来的经历吗？

但是真正的小道消息不是这些，而是交换生项目。在一检结束之后，教育局组织各个学校之间派出学生代表相互交换学习，获得经验和发展全面教育的实验改革。我们学校有大概三十多个名额差不多都是每个学校两名，分到一中，四中，五中，七中，十七中等公立学校和其他几个教育质量很好的周边学校。卡萨区一中自然是教学质量最好的，办学规模也是最大的。七中是我小学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自从回来之后我只是从它身旁经过却未曾再次拜访，尘封的内心有些渴望再度回到那个年龄。十七中是一家在老城区和别墅区附近的贵族学校，茉词就在那里上学。想到如果我能交换到十七中，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呢。

等到中午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关于谁参与交换计划现在还没有定论，只是每个人都好像从无尽的复习中解脱出来看到了新世界的一角。午休结束后，茉茉薇也和我讨论起来这件事，她说她很希望能到茉词的学校里去待两天，我也和她说了一下我的想法。

果然，在下午时，就已经有了更准确的情报，参与对象是各个学校年级前五十名择优录取，以自愿原则报名参与交换项目。尚和茉茉薇都没有疑问肯定会进入计划，王丰会不出意外也应该能参与，我的成绩刚好卡在了35名这里，还是有些尴尬的。卜天继乐观地说他就不担心反正没有他的份，不过我们不在他或许会寂寞些的。看着他带笑的脸，我却感到有些许的感伤。

晚上班主任在开完会后告诉了我们情况，具体时间是下个星期一到星期三，星期一自行到达并安排好交换班级，星期二学习一天，星期三在结束上午课程后即可办理手续离开交换学校并在晚上前返回本校。交换名额30个，包括我们学校共16个学校参加交换项目，也就是每个学校两个名额。年级前五十名有报名资格，提交申请经年级批示之后随机安排分配信息。

班主任陈述完信息后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解说：“这就是上层教育局不知道怎么想的提出这个方案，糊弄上层教育改革进度的吧，我觉得对你们也没什么学习机会，就是给你们这些入选的学生一个放松和玩的机会吧，我也不指望你们学到什么，总之别惹事，别给学校抹黑就行，权当放了两天假吧！”

在同学们的笑声中还夹杂了一些中等学生和差生的开玩笑地抱怨：“为什么我们不能参加啊？”

“人家都不多担心中考了，你们呢？好好复习吧！”班主任笑着回应着他们，引得班级里又是一阵欢快的空气。

“好，那个申请表我发下去，年级前五十名，也就是班里前十三名同学举个手，不要去的就不要填。”班主任回到办公室带回来了一些纸表。

“和你们无关的同学，都做试卷，复习！”班主任边说变维持着秩序。

“哎？班主任，这个不是有意向学校吗，我……”一个同学指着手中的表格问着班主任。

“别管那，就是写着占字数的，写了也没人看，走走形式罢了，分配的学校都是随机抽的。要是你想去哪去哪还得了？”

尚笑了笑没有接受，他说他想留些时间复习，不去参加了。

“嗯……看人家尚，我说让你们玩，你们就真去玩，尚就知道要继续复习，这就是你们和他的差距！”

“肯定很多其他班的优等生都不会报吧，人家班的学生都知道学习，一点不敢松懈，看看你们！”班主任笑着装怒指着填着表格笑嘻嘻的我们。

填完之后班主任收走了表格，出了教室门班里又是一片喧闹，突然折回的班主任怒呵了我们一声，走后班里还是发出一阵整齐而又零散的喧闹声。

晚自习放学，我和之前一样，和卜，王边走边聊一直到宿舍，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尚也跟着我们，走过黑影下的老柳树，橙光下的粉色蓉。

经历过喧闹，回到公路上，我和尚找到了一丝安静和夜晚的平和。

“尚……你为什么没有报交换生计划呢？”

“哈，李，我觉得你应该明白吧，一个新环境……有时候我真的不太喜欢面对新事物，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我难得熟悉的环境里呢……我只是，也想寻求一些庸俗的平凡感呢……”

尚说的时候，目光看望面前道路一侧的梧桐树。

尚在这座学校，这座城市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和回忆，就像这棵老树一样，见证着每一天日日夜夜的轮回接受岁月一次次的回眸。

“好了，就到这里吧。”

同样的拐角，熟悉的场景。我和尚分离。

总是这些不觉间熟悉的事情，在有一天我发现他们熟悉得可爱让我感叹的幸福时，它们却很快，只能，变成怀念藏进了记忆中。

星期一，升旗仪式上初中部的校长在学校上周回顾中讲了这次交换计划并赞誉了一番教育局决定的英明，现在名单已经确认，我们上完上午的课就可以回家准备前往交换校区，具体事宜离校前又各班班主任统一交代。

课间操已经变成训练体育中考项目，50米，跳远和引体向上，女生是仰卧起坐。我们在训练时就被叫到了办公室交代注意事项。办公室里每个老师的桌边差不多都围满了人，除了两个不是班主任的任课老师。

班主任的办公桌靠窗，他出去了一趟很快大步风云地走进来给我们宣布最终名单。很幸运的是，我们班的全都入选了，其他班，好像总共报的人都入选了，因为真的如同班主任所说，其他班的优等生很多都选择了继续学习，班主任和旁边隔壁班的女班主任交谈着自嘲道我们班多么贪玩，女老师笑着说我们贪玩成绩还这么好，然后笑着继续争了两句，突然想到我们，就清了清嗓子开始给我们讲述要求。

王丰会鬼使神差被安排到了卡萨区四中，一个有些靠市郊的学校，这里确实是个可以好好玩的地方，学校面积挺大的而且伙食很好，王丰会高兴地忍不住笑被班主任柔和地呵斥了一顿。可惜的是王丰会和他同宿舍的另一个学霸一起前往，我只能听接下来的安排了。

一个有一个学校的名字过去，还是没有我和茉茉薇。卡萨区七中名额是别人的，十七中也不是我的，看来我要分配到其他比较远些的学校了，茉茉薇居然也还没有被念到名字。

“……刘若曦，陈轩宇你们两个是卡萨区滨河路中学，可以做56路公交过去，出了校门走没多远就到那个站台你们知道吧……李阳，王飞宇你们两个是卡萨区凌海高级学校，有点远，你们可以考虑租车去或者家长开车送一下，如果自己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好，还有最后两个……”

最后两个？

我和茉茉薇一起？突然而来的喜悦险些要从脸上溢出。

“李和茉茉薇……”听见我和她的名字被班主任读在一起，心里又有一阵柔软的果冻般的波澜荡过。

“极漠河科技大学附属中学，这个是真的有些远了，都已经出卡萨区了但是好在没有离开太远，你们还是早点出发吧，后两节课你们可以先不要上了，和家里联系一下，如果不方便到车站坐车去极漠河市区然后转过去，那边学校确实很好，毕竟是极科大附中，比一中的条件可能都好……”

离开时，我和茉茉薇彼此看着对方，在课间操结束没多久，第三节课快要上课之时，我们两个人收拾好书包，一起在一小波人的起哄和羡慕中离开了教室，王丰会和我说着道别的话，卜天继说他这两天会想我的，尚和我隔着窗户，挥了挥手。

一路上，我不知为何，突然没有了之前那种异常的矜持，却变得忍不住想不断打开话题和茉茉薇聊着，茉茉薇也很快乐地和我聊着，在不太燥热的温和亮丽阳光下，我们欢声笑语地离开了学校。

由于我爸妈都在上班，茉茉薇她爸也是忙于生意，我们决定去车站坐车前往，我们都提前做好了准备，向家里要了钱，我们做公交车到了车站，星期一的早上公交车也没有太多的人。

和茉茉薇走在繁华的车站街上，突然间有种脱离校园的小情侣去面对大千精彩世界的浪漫和未知前路的期待。

我们看了一下车次，最近一班我们刚刚错过，下一班是中午两点半左右的，茉茉薇说正好我们可以先吃午饭，在周围买些东西，在车上睡一觉就到了。

茉茉薇和我走在一起，她和我很默契地达成了决定：去前面一家快餐馆去吃顿饭，然后在附近距离车站远些的地方买些东西，就去车站候车。

这家餐馆有些暗淡的装修风格和陈旧感的壁纸让人们感到一种不同于外面阳光中忙碌一天的轻松，好像身心的困倦感可以在这里得到很好的解放，没有束缚地感受放慢自己的节奏。

我们随意点了一些菜，价钱还是比较贵的，结账时我主动帮茉茉薇付了，但是服务员小哥说着一起的吗和那种带着一丝微笑的眼神让我有些害怕，不知为何地感到那种，明明很想和茉茉薇真的走近，却在不断害怕迈出的每一步的感觉。我甚至不知道内心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害怕自己会喜欢她。

但是一瞬间的思绪很快被茉茉薇打断，她的笑容无论在何处都是如此的纯美清澈，背后的风景只是渲染的舞台，她永远是我渴望的遥远舞台中央的舞者，我纵使如此接近却内心感到自己搭建的围墙保护着我和她不受伤害，不忍心继续上前一步。

我脑海中还一瞬闪过茉词，我和她经历的一切，让我明白我做的一切，都会让我承担着不同的责任和对于我影响和变化的世界。总以为世界脱离自己不会停转，其实对于我而言，不同的世界只是我的选择带来的不同结果。

“李，之前我说过要请你吃一顿饭的，结果却是你请了我，我也是很难堪呢……”茉茉薇看着我，忽然而过躲闪的目光。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我把你当做朋友，我喜欢你，喜欢作为朋友的你。喜欢你这样的一个朋友。”

茉茉薇说着说着慢慢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不知怎么，我感到一阵内心的轻松和失落，好像接近的未知迷惘苦恼一瞬间以另一种方式结束。我高兴，喜悦，也有些内心的小小失落。

其实……我应该怕她没有说出后面两句话吧。

我不甘于做朋友，也不敢于迈出可能改变我的世界的一步。

复杂的思绪渐渐被习以为常的对话冲淡，我们又找到了平时那种日常谈论的愉快。

“……哈哈……对了，李，你发现没有，这里真的不像快餐店呢，简直像个咖啡店之类的呢，装潢还是总体格调都让人有种慢下来和放松的感觉呢……”

“对啊，弄得我都想睡一会了……”

“哈哈，不行，不知不觉的，你看，现在都快1点了，我们这顿饭吃得也太长了呢，该走了呢……”

我想起来之前，在学校虽然能够比较悠闲地和卜，王他们走到餐厅和商店，但是想到时间限制，想到要回到教室的午休，时间还是变得紧凑起来。而现在在这种没有限制下我真正体会到了生活的真实和缤纷。

接着茉茉薇和我快速在附近商店买了些东西，就买票进入候车厅了，刚才很精神的我不知不觉间在候车厅冰硬的铁椅上睡着了，直到恍惚中被茉茉薇摇醒才知道车已经进站了。

我和茉茉薇在车厢中部的位置坐下，茉茉薇问我为什么困成这样，是不是晚上没好好休息，我说因为正常每天中午都要午休的缘故吧，茉茉薇说她在学校大部分时间都是休息一下很少能睡着，我其实也是如此，只是真的没有机会睡得这么舒服呢。

茉茉薇说道如果我们教室的座椅换成车座上这么柔软，她肯定会从中午睡到下午三四点呢。

我从刚才的睡梦中醒来，还是有些乏意，但是窗外本应让我犯困的明媚阳光却不觉间让我清醒起来，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汽车逐渐驶上另外一条没走过的高速公路，两侧沿途都是开发中的建筑空地和厂房，很少看见应有的绿色。

到达极漠河市区常规而言应该要三个多小时，市区到学校就快多了，坐公交车就很方便不会有多远的，而且司机说这辆车其实可以经过极科大附中那条路附近的路线，我们可以在那里下车图个方便。

窗外的阳光开始越发的明媚，让我从清醒中逐渐感到眼睛干而乏力，我看向旁边的茉茉薇，她也半闭着要睡着的样子，看见我的时候，她慢慢睁开些眼，说她也有些困，想睡一觉然后就到站了。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越发地感到困倦，终于睡了过去。

也不知多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感到肩上有些轻柔的触感和依靠感，我回头有些吃惊，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端正了身体。茉茉薇均匀地呼吸着，侧着头依靠在我肩膀一旁，像个小猫咪一样乖巧地熟睡着。我怕惊到她，只能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任由茉茉薇依靠着我。

这样有着重量感的依靠让我感受到茉茉薇的真实存在，她就在这里，不是之前想象中虚无缥缈的意识存在，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女孩子，倚靠在我肩头安静地休息。

时间就在这种静止中度过地很快，窗外的阳光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应该快到市区了，车却缓缓停下了，刹车不是那么敏锐但是轻微的惯性作用还是让茉茉薇感受到了，她轻轻起身看着我，好像不知道刚才一直倚靠在我。

“怎么了……是不是快到了？”茉茉薇问着我。

“不清楚……”

在一系列上下车后，司机终于把车熄火了。前面很大可能是出了什么交通事故封路了吧。一会儿司机在走道里告诉我们前面出了一起交通事故，几辆汽车连环相撞，警方正在调查中，而我们现在不能原路退回，也不能继续前进，只能和其他那些车一样堵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