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第2/2页)
一场非正式水仗过后,一家人靠在岸边休息,头上顶着吸汗巾帕,天空中不知不觉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但不等落到池子里,就在蒸腾出的白气中化了。
岸边积着雪,天上飘着雪,但身体被暖融融的温泉包围着,一点都感受不到冷意的侵袭,抬头是墨线般远山深深浅浅的轮廓,岸边雪地里摆着一盆盆开得正浓艳的菊花,有大丽菊,波斯菊,金丝菊,红的金的黄的,还有许多叶峥叫不上名字来的菊花,一大朵一大朵,都是靠着地热培出来的,若没有地热之便,这样冷的天早就凋谢了。
不说别的,光是配着雪欣赏这样这么美的菊花,就不算白来一趟。
休息了一会儿,有侍女捧着糕点吃食和酒水送过来,果然是大户人家的教养,悄不声儿来又悄不声儿去,那眼神也正,只管摆了东西就走,一丝也不往贵客身上出溜。
刚才闹了一场,叶峥肚子也有点饿了,瞧着托盘里有适合孩子胃口的鸡蛋羹和奶油卷,先取了一碗蛋羹给小豆子,云清也取了一碗蛋羹,给张嘴的安儿和然儿各喂一口,叶峥分开一个奶油卷,让儿子们自己抓了吃。
自己拿起酒壶闻闻,是用姜片红糖和枸杞煮过的黄酒,度数不高最是暖身滋养的,就斟了一杯,给云清喂一口,自己喝一口,又夹了托盘里的炙肉和云清分食。
这炙肉不知是怎么做的,竟给做出一种脆皮五花的口感,用绿叶菜包了沾些料汁一口吃下,再喝一口黄酒,美得眼都眯了起来。
那果子露也是温过的,倒在碗里给孩子们吃,甜丝丝不用怕坏肚子,可见庄子上管家是用心了。
泡了半个时辰,也不知是黄酒喝的还是热水熏的,一家子起身的时候脸颊都泛着健康好看的红晕。
穿好衣,在侍女的指引下,叶峥他们走到一处楼阁内,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丝竹声,丝竹是这年代有钱人家设宴最喜欢用的乐器,声音绵长又不过于刺耳,吃喝的时候当作背景音不会喧宾夺主又热闹。
谢、周两家没有带小孩,动作自然是比叶峥他们快,已经在座位上谈笑了,闵良骏估计也去池里泡过,那皮肤也泛着熏蒸出的红。
几人相视一笑,忙招呼叶峥他们来坐。
管家见人都齐了,出去说了声通知开席,丝竹也换了个更温馨不扰人的声调,过一时,侍从就端着杯盘碗碟一溜儿来上菜了,席间自然是一番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席上有一道暖身羊汤,放了萝卜用大量胡椒熬煮得极为开胃,叶峥不由多喝了两碗,又有一道羊奶木瓜雪蛤羹最是滋阴润肺,便劝着云清多用些,他的一心多用也不至于此,一会给两个儿子喂了碗蒸,又给小豆子盘里添菜,同时还不耽误自己吃喝说话。
偏他相貌冠绝,动作又不拖泥带水,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周纪明端起酒满脸是笑:“往常听说叶弟你做事最是有条不紊一心多用,原我没有亲眼见着还好说,如今我算是真正服了,来叶弟,为兄敬你。”
酒足饭饱。
用泡了菊花的水洗了手又清水漱口。
几人移步到暖阁中说话,暖阁内又是早就备好了香茗瓜果和适宜小孩饮用的牛乳茶。
云清用小夹子给三个小孩夹核桃吃,他对于任何工具都有一种天生的直觉性,没用过的也能很快上手,溪山村是没有核桃这种贵重干货的,这核桃夹剪也是云清来京才学会的,日常使用次数不多,但他夹出来的核桃肉各个都是完整没有破损的,小孩儿捏起来就可以放入口中吃,也不会掉一点壳进去。
孩子们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就放手去玩别的了,叶峥先是混在小孩里头吃,小孩走了云清见他爱,单独给他夹,叶峥说你给我夹我也给你夹,于是取了夹剪也要给云清夹核桃,然而他这手也不知怎么长的,脑子里想得很好,夹出来都是一堆破破烂烂混着壳的,令人哭笑不得,云清摇摇头,强取过夹子自己动手,于是还是云清夹,叶峥自己吃一个,给云清嘴里丢一个。
时人对于夫妻之道,敦守礼仪,便是人后亲密些,人前也不肯展露出来,一是怕被说轻浮,二也是男人若表现得对妻子太好,就会被同僚嗤笑没有男子气概丢了颜面,对于这种话,叶峥是十分嗤之以鼻的。
这一天见了叶峥和云清的相处,其他两对夫妻都觉得比较有意思。
夜里躺床上,周纪明妻子还和周纪明说:“先前你回来总说这位叶弟对他夫郎有多好,我还想着,左不过是年轻夫夫亲热些,就是一时的,但今天冷眼瞧着,他俩是真好,而且半点都不怕人瞧见。”
周纪明摸着妻子手:“叶弟行事从来不惧凡俗的。”
谢元德夫人也对谢元德说:“这小叶可真有意思,生得谪仙一样的人,内里却有些调皮性子,他夫郎瞧着是个冷面公子,一对上小叶,那眼里的温柔就掩不住流出来,你说的不错,这可真是一对璧人。”
唯有闵良骏没有回京,夜里歇在庄子上。
闵府后院。
闵良骏夫人陈若仪正由贴身大丫鬟服饰着挽袖卸镯,拆除一头珠翠。
陈若仪乳母田嬷嬷从外头进来,屋内燃着熏笼暖洋洋,田嬷嬷先站门边等一身冷意去了,才进内室和陈若仪回报:“小姐,问过庄子上小厮了,的确是招待的三位翰林同僚,各自都带了家中妻子随行,其中有位叶大人还带了孩子,只有吃饭的时候要了丝竹佐宴,其余就是泡了汤泉——小姐放心,什么歌姬舞娘是一概没有的。”
田嬷嬷是从小伺候陈若仪的,小时候就叫小姐,等小姐嫁给了姑爷,她叫习惯了也没改口。
陈若仪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又问:“那三位翰林大人可同夫人歇在庄子上了?”
田嬷嬷回没有,都已各自回家了,不过她知道小姐想问什么,忙又道:“姑爷虽是歇在庄子上,也是独个歇着的,并没有叫人服侍,有了上回小蹄子的前车之鉴,想那些个妖娇的也不敢主动往姑爷房里钻,管家也盯着呢。”
陈若仪听了这才把心全部放下,懒懒回头:“他爱要歌姬舞娘就叫他爱去,同我何干,田嬷嬷还来回我,好似我很在乎似的。”
田嬷嬷叹口气劝:“小姐,不是嬷嬷我倚老卖老要说这话,古往今来,哪个男子不爱那娇媚的、柔的软的呢?小姐你老同姑爷这样硬着来,也不是办法啊,岂不是把姑爷的心往外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