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2/2页)
我们下了早自习去楼下初中部的篮球场打球。他从宿舍楼到办公楼时要路过这里。和尚一看他骑着摩托车过来,就低声说了一句:“阿斗来了!”除了旁边的宇少,我们都没听见。眼看他越来越近,宇少着急地喊了几声:“阿斗来了!阿斗来了!”我和老方一听,顿时都背过身去。
老二看着篮筐上弹下来的球越滚越远,没好气地抱怨道:“又没上课,怕什么阿斗!”
看见阿斗的摩托车进了教学楼。我们问老二。
“刚刚叫他阿斗,他听见了吗?”
“听见了,还看了我一眼。”老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于是,我们的罪名又多了两条:不尊重老师,高三了还打球。老方说讨厌他也不止我们,其他老师也不待见他。我们每次在操场开会时,他都是一个人站着。老师们站在一起聊天,看见他过来都会散开。
高三后,老方他们也不在教学电脑上玩游戏了,音乐也很少放。大家似乎都紧张了起来。黑板上写着的高考倒计时,像一张厚厚的膜把所有人都套着,里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我偶尔会站在教室后面仰望自己的誓言书。目标是南京大学,座右铭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其实,我没想明白到底要去一所什么样的大学,也并不认为高考就能给我想要的人生。我只感觉到自己被无形的手推着前进,家人的期许、老师的鞭策、同学的议论、争胜的**。
每到成绩有所下滑,爸爸会先把我说一顿,然后用“你怎么可能考得上重本”“你考上重本,我跟你姓”之类的话来激我。他跟我姓,我跟他姓,并没什么区别。但激将法对自命不凡的人永远都是管用的。妈妈则会和我诉说这些年在婆家受到的委屈,以及家境贫穷所带来的欺辱。每次听了这些话,都会极大激发我的功利心。
有一位女生曾和我说:“我要是有你的智商,我肯定去考北大。”但我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如果我在高一时,就抱有如此的志向,或可一搏。我的数学和英语底子都太差,能补上一门考上一本已是万幸。而且,我那时很容易疲惫。妈妈隔几天翻开我的被单,床板都是湿的。妈妈在猪心里塞满了薏米清蒸,逼我连吃了好几天才有所好转。在一次体检中,又发现我胆红素偏高。爸妈带着我去看了几个医生,中药和西药都吃了不少。指标丝毫未降,精神却更加萎靡。
在三姨家住了两个月不到,爸妈就带着我回家住了。每天放学后,我吃完饭看了《新闻联播》才进房间学习,十点钟就去洗澡。如果太累,我中途会睡半个多小时。阿斗和爸爸一再沟通后,我去上了两天晚自习,但不到九点就开始趴在桌上睡觉。他担心我影响其他同学,就让我别再来了。老师们布置的一些作业和试卷,我也常常不写。学到厌烦时,我还会翻出一些课外书看。自从在语文书上看到海子的《日记》,我就爱上了这个诗人,特意去买了一本他的诗集。我总觉得他的诗中有一股古代诗的意境,虽然很多时候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二嫂和我说,她也喜欢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