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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情深缘浅09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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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被气得怒发冲冠的胡铁花揪起源非朝的衣领要再来一百回合,  仆人娴熟走位,绕开胡铁花,递上拜帖给楚留香。

“无争山庄原随云,  ”楚留香连忙拉住想要越过他打源非朝的胡铁花,  “你们谁认识吗?”

胡铁花的理智勉强拉回来一点,  他们闯荡江湖十几年了,跟无争山庄素无来往,胡铁花第一次见到原随云便是他跟金灵芝出双入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过来做什么?金灵芝也来了吗?

高亚男瞟了胡铁花一眼,  沉声道:“我华山派与无争山庄是世交,近几年他常常去华山小住,  但是我不在山中,更别提有什么交情。”

源非朝轻声道:“原随云……是给那位金姑娘买下牡丹花王的人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楚留香知道他刻意膈应胡铁花,  却生不起气来,“正是,  你要去见见吗?”

高亚男道:“见面以后还有机会,  你一晚没睡,  回去睡一会吧?”

楚留香想到这一茬,顿时附和道:“也对,你确实该休息休息,  午饭的时候叫你。”

“好啊,我听你们的。”

那边胡铁花冷冷说:“不如你们继续聊下去,  一直聊到原随云走。”

源非朝笑笑,  不介意他略冲的语气,  回去补觉。

“别瞪了,  人都走了,  ”楚留香拉回胡铁花的视线,“就算他气你,你不也气回来了吗?别生气了。”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高亚男在,胡铁花没法掰开了说,源非朝三两句话就能惹他气得跳脚,同样的情况反过来,却不会被他激怒。

源非朝不把他放在眼里。

再看看他那见鬼的轻功,老臭虫说他被一群青楼打手追着满大街跑,谁信?

都怪原随云,他要是不来,他非立刻揭穿源非朝,要他给说法。

他们到的时候,原随云动作优雅地用盖荡开面上的茶叶,沉静而从容,而金灵芝没有他那么坐得住,抱怨道:“你们来得太慢了。”

楚留香微笑道:“实在对不住,怠慢了贵客。”

原随云搁下茶盏,起身回礼:“不妨事,香帅府上的茶极好,香郁味醇,回味甘甜。”

胡铁花知道楚留香这个人,轻易不闹那些虚礼,但要是对方来这一套,他也能很周全地应对。

他不是不会,只是懒得说这些文绉绉的话,直接问金灵芝:“你跟原公子怎么来了?”

金灵芝大大咧咧道:“这要问你啊?”

胡铁花:“问我?”

金灵芝:“我买到了花王,明天启程回家,约定好了跟人拼酒,却不知道某人是不是做了缩头乌龟,竟连提都没提。”

胡铁花这一辈子就是死都不会向女人示弱的,扯着嗓子冲门厅外喊:“忠叔!拿六坛酒来!”

高亚男冷冷道:“我看最好拿上十坛。”

金灵芝这时才去看高亚男,她们早已碰过面,在花市,胡铁花被高亚男撵跑之前,是跟她在一起的,如今面对面碰上,正让她想起被抛下的难堪,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怎么?你也要来比?”

“不错。”

金灵芝眼睛更亮了:“那就喝,反正醉倒的不会是我!”

他们三个自顾自定了下来,那边楚留香对原随云道:“我这两个朋友可是好酒量,较起真来怕会影响金姑娘明天的行程。”

原随云摆摆手:“香帅这便太小瞧人了,万福万寿园中,三尺童子都能千杯不醉,灵芝家学渊源,十二岁就能喝下一整坛陈年花雕。”

楚留香笑道:“原是我眼拙,没能识出酒中英豪,在此向金姑娘赔罪了。”

金灵芝听了,面上更是得意。

酒很快上来了。

金灵芝一马当先,第一杯酒倒满,马上就下了肚子,空酒杯亮给高亚男和胡铁花看。

高亚男自是不甘示弱,金灵芝喝一杯,她能还上两杯,胡铁花就没这么斯文了,他直接举着坛子喝,撒下来的酒水洇湿了前襟。

他这一坛酒下肚了,金灵芝一壶酒没喝完。

他洋洋得意道:“拼酒慢慢喝有什么意思?就是要快,一壶酒喝上一天一夜,是个人都不会醉。”

高亚男的酒杯往桌上一放:“这么多年嘴还是漏的,大半坛好酒都喂了你这衣服,还好意思说话?不怕漏更多吗?”

金灵芝冷笑道:“喝得快算什么?不会醉才算本事。”

胡铁花见她们如此,一咂舌,喃喃道:“好男不跟女斗嘴。”

楚留香同原随云说话,琴棋书画诗酒茶,随便一样都能搭上话,因此两人交谈分外愉快,颇有一见如故之感,而楚留香比原随云多了十年的见识阅历,很轻易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来。

原随云声音中略含歉意:“让香帅见笑了,我听说有位同姓本家住在你这,却没有见到他。”

楚留香恍然一笑:“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金姑娘是为小胡而来,原公子看来是为他而来。”

话里不乏调侃,楚留香看原随云少年老成,以为他稳得住,谁知道却从他脸上看出些许不自然之色,这可真是奇了。

楚留香解释说:“我拉着他下了一夜的棋,现回去补觉了。”

不知何故,他刚说完屋内便冷了下来。

楚留香扭头看了眼拼酒的三人,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得发慌,不知不觉,日上正午了,十坛酒根本不够他们喝的,楚留香这少什么都不会少酒,足够他们敞开肚子喝,现下每个人脚下都是东倒西歪的酒坛子。

他起身去到三个酒鬼身边,“别喝了,都醒醒,还知道我是谁吗?”

胡铁花:“老臭虫!”

金灵芝:“臭流氓。”

高亚男:“坏痞子。”

楚留香:“我就该把你们全轰出去。”

剩下那句你醉了都多余说,醉鬼不会承认自己醉了,楚留香正要想个办法把这三个酒鬼各自扔到房间里休息,身后传来原随云疑惑的声音。

“喝酒要尽兴才好,我听闻香帅也好酒之一道,为何如此扫他们的兴?”

楚留香摸摸鼻子:“不是我扫兴,是我这住着一位讨厌酒味的小客人——就是你那位本家,我不能不在意他的感受。原以为他们很快能分个高下,早早收拾了,谁知道拼到了现在。”

“他要是生气会怎么样?”原随云问。

“不知,我不能为了知道会如何而故意惹他生气,岂不是本末倒置?”

楚留香去吩咐人,等源非朝醒了第一时间告知他,然后忠叔说晚了,人刚醒,往厨房去了。

“他饿了?”可他一个多时辰前吃了四碗面条和一屉包子啊。

“是温酒。”走过拐角的源非朝拎着两坛酒,与楚留香对视的那双眼睛深邃无波,褪掉温和纯良面具后,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喜怒。

这不是对酒气的嫌弃,反而像是生气了。

楚留香轻声问:“一晚没休息,怎么不多睡会?”

“现在睡太多,晚上又睡不着了。同样是一晚没睡的,楚兄看上去比我精神多了。”

这个长句让他略微放心,笑道:“我给你倒一杯醒神的好茶,保管你跟我一样精神。”

“多谢。”

话音刚落,温好的酒搁在三个酒鬼桌上,胡铁花被这动静震得一激灵,第一个伸手去拿,皱了皱眉,“怎么是热的?这有什么好喝的?”

好酒的人都知道温酒轻易喝不醉,拼不出什么结果。

源非朝慢慢给高亚男满上,温热酒液倾倒的声音中,他的一字一句格外清冷,“喝酒可以,可喝冷酒的习惯不好,容易伤元气,少洗多少次澡都补不回来。”

闻言,微醺的胡铁花立刻抬头瞪他。

金灵芝两颊微红,眼神迷离,努力睁大眼睛,“啊,你不就是那个捡断线风筝的傻子?我看到你跟她在一起了。”

她看高亚男,高亚男严肃地说:“断线风筝不能捡,那是别人放走的晦气。”

依照高亚男对源非朝的了解,他会乖巧地点点头,然而他没有,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沉声道:“我不明白,两位姑娘这是为了什么。”

金灵芝不耐地挥挥手:“都说了,晦气,还问!”

“不是风筝,是酒。”

提起这个金灵芝更精神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大着舌头说:“还不是这个混蛋,说什么女人就是会喝酒,酒量也有限得很,比不上男人。我金灵芝非要让他看看女人的酒量到底怎么样!”

高亚男一拍桌子:“说得好!我敬你一杯!”

金灵芝:“你敬我?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

高亚男:“少废话,喝不喝?”

金灵芝:“谁说不喝了?我怕一杯酒吗?笑话!”

两只颤颤悠悠的酒杯□□了一下。

源非朝眸中流淌出暖意,给她们两位满上,声音有一种古琴般的悠扬,他说:“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你再怎么努力能搬动的只是些碎石头而已,山依旧矗立在那里。即便你今日赢了,别人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你改变不了的,最后受到伤害的也只是你,那些随便指手画脚的人什么损失都没有,这样值得吗?”

金灵芝若是醒着,说不定会大声叫喊两句我就乐意,回家以后越想越气,用那个涉世未深所以不太灵活的脑筋想出更好的观点,譬如你不搬我不搬,光看着,山什么时候能移走?

但她现下醉了,只知道身边有个人老学究似的长篇大论,要不是他声音好听,她那大嗓门老早就嚷嚷着打断他了。

“什么大山不大山的?难道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源非朝轻声反问:“当没听见又如何呢?这种庸人多得是,不去理会就好了。”

“不理会?不理会……你说得真轻巧。”金灵芝嘴里喃喃两句,身体忽然往下倒,源非朝眼疾手快地扶住,让这位昏睡过去的火凤凰趴在桌上。

楚留香拿杯热茶送到源非朝手里,“看来是醉了。”

源非朝喝茶润润嗓子,“放了点醒酒的药,药效发作了。”

楚留香:“……”

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呢。

“你随身带着这种药?”他问道。

“前天去药铺配的。”

那是他们遇到的第二天,之前高亚男喝醉了,所以他配了点药备着,真是用心,楚留香都有点羡慕高亚男了。

就在楚留香感叹的功夫,明里暗里又被夹枪带棍贬低一番的胡铁花拦住了源非朝的去路,他这个人说醉能醉,说醒也可以立刻醒,武功试不出来,换酒后吐真言也不错。

想到这,便要装着发酒疯的样子拉着源非朝不让他走,“你放倒跟我拼酒的人,不行,你要赔我一个。”

楚留香登时觉得不好,源非朝提到自己的酒鬼父亲,料想小胡这样与他讨厌的样子应该别无二致。

可是源非朝没有表露出厌烦,隔开胡铁花的动作都很礼貌,“我不会喝酒,不是胡大侠的对手。”

“我难道天生会喝酒?你看,我都让了你这么多坛,年轻人这点胆气都没有?”

源非朝没有看胡铁花,他正在搀扶睡过去的高亚男,动作有多温柔,嘴里的话就有多不客气,“我不会喝,胡大侠非要用自己的长处比我的短处吗?这个做人的格调可不高啊。”

胡铁花:“……”

简单一句话堵得他找不到东南西北。

楚留香目送他抱着高亚男离开,看向同样要带金灵芝走的原随云,送了他们一程,一直送到门口,原家的仆人把金灵芝送上马车,眼看要走了,楚留香说道:“金姑娘与小胡拼酒,算得上尽兴而归,不知道原公子心中的疑惑有没有解开?”

这是试探。

楚留香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回答。

原随云勾唇一笑,略显苦涩,“不怕香帅笑话,我的疑惑反而愈来愈深了。”

楚留香挑了下眉,没想到这位外表温和,内在孤傲的少年会以弱示人。

马车出了洛阳城,停在偌大的山庄外,下人先把人事不省的金灵芝搀扶下来,原随云在马车上多坐了会,等他们进了门,他下来,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虽然目盲,但他的行动比正常人都要顺畅,他先是拆开一封信,指腹缓慢抚摸过一列字,停了停,把信扔到一边,以手支额,吐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他修长有力的手摸到用罩子罩得严严实实的笼子,小心翼翼地揭开,光线照进去的瞬间,里面传来阵阵活泼的鸟鸣,叫声清脆,宛若莺啼。

小巧玲珑的画眉鸟熟练地跳到原随云洁白的掌心,他的手指收拢,摩挲画眉柔软的羽毛和温热的身体,听到它婉转的歌声便觉得舒心。

手底下的人安排过几出歌舞想讨他开心,到头来,都没有这只可爱的鸟儿来得管用。

原随云空洞的眼神朝着这只鸟,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多久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手掌微倾,站不稳的画眉鸟扑腾下翅膀,自动跳进笼中。

他重新罩上笼子,挂上一如既往的笑容:“香帅要来,我自当扫榻相迎,何必做那梁上君子?快请下来。”

一抹月白色悄然而至,带来浓郁的郁金香气味,楚留香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笑道:“在下有事相询,又不想太多人知晓,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原随云微笑:“香帅言重了,请坐。不知是何要事?”

“据我所知枯梅大师择徒没有饮雨大师那般严苛,她老人家执掌华山的三十年来,门墙内有弟子二十一。无争山庄与华山一向关系亲近,原公子每年都会去华山小住,不知道是否认识许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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