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装个小小浴霸,带来大大的麻烦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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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5天的晚上7点钟左右,刘平原与邓美鹃开始吃晚饭。
晚饭菜简单清淡:一碗清江人的招牌菜,辣椒炒肉,一碗炒菠菜,一碗紫菜汤。重口味虽然可以过嘴巴瘾,但遗害无穷,当下流行的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多半是嘴巴惑的祸。我的健康我作主,管住了嘴巴,等于掌握了自己健康的主动权。饭菜是邓美鹃搞的。刘平原炒得一手好菜,但事儿多,邓美鹃平时不让他插手,只是有客人来了时,偶尔让他露一手,过过厨房大帝的瘾。
客厅里的电视机是开着的,正在播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节目。这个节目,刘平原是必看的。电视机是长虹生产的,46英寸。
吃了晚饭后,邓美鹃准备洗澡。她在客厅里脱了外衣和棉毛裤,进了卫生间。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紧,虚掩了一下。家里就两个人,没有必要美国俄国一样戒备森严的。卫生间装有浴霸。她把浴霸的开关盒盖朝下拉开了,现出了5个开关,一个是照明的,一个是换气的,一个是吹风的,一个是暖风一档,一个是暖风2档。她把开关都打开了,之后又把开关盒推了上去,避免沾水。
邓美鹃有些怕冷。
她依次将上衣、乳罩与内裤都脱了下来,露出了洁白的胴体。
正当她全身打上了沐浴液时,突然,浴霸发出了嘎嘎的噪音。开始她以为只是偶然的声音,没有在意,但嘎嘎的噪音不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厉害。邓美鹃怕出现触电等危险,本能地关了浴霸。关了浴霸的卫生间,温度一下便降了下来。无奈她浑身上下泡沫泛滥,洗澡的程序不好嘎然而止,只得缓缓收兵。一股寒意一会儿便袭来,她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身上刚才纷纷张开了的毛孔,又纷纷关闭起来。她毛毛糙糙结束了洗澡程序,出了卫生间。
邓美鹃对还在书房的电脑旁忙着审稿的刘平原说:“平原呀,卫生间里的浴霸坏了,洗澡冻死我了。”
刘平原正在聚精会神地审稿,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便问道:“美鹃呀,你说什么?”家里的电脑上装有报社内部采编平台,可以在家里办公的。
邓美鹃说:”卫生间里的浴霸坏了,洗澡冻死我了!”
刘平原说:“怎么坏的?”
邓美鹃说:“里面嘎嘎响。”
刘平原说:“没有冻出毛病来吧?”
邓美鹃说:“那倒还没有。”
刘平原说:“那就好。该死的浴霸,害人了。那浴霸是修还是换个新的?”
邓美鹃说:“这个浴霸用了七八年了,修好了也容易坏,不如换个新的。”
刘平原说:“要得。”
邓美鹃说:“我这就去街上买。”
刘平原说:“晚上就急着去呀?”
邓美鹃说:“白天没有时间,明天还要上班。”
刘平原说:“也是的。”
邓美鹃穿好了衣服,说:“我去了。”
刘平原说:“还是我去吧,你近来时常头晕,就别晚上再出去吹冷风了,小心头晕的毛病又犯了。”
邓美鹃说:“没事的,你忙你的,我去。”平时,刘平原很忙,邓美鹃没有让他太分心,自己默默地承担了大部分家务,买家用电器什么的,也是她忙上忙下,刘平原很少操心的。
刘平原说:“晚上了,那你小心点!”
邓美鹃说:“晓得呢,啰嗦什么。”她心里甜甜的。
邓美鹃与刘平原是高中同学,毕业于清江大学中文系。她在省文化厅工作,是办公室副主任。文化厅离报社不远,上班很方便。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叫刘雪灯,大学毕业于京华大学经管学院,正在哈佛读博,学的也是经济学。
出了门乘电梯到了院子里,一股寒风锥子一样迎面扑来,邓美鹃打了一个寒噤。她衣服还是穿够了的,外面裹着的是一件厚厚的红色羽绒大衣,但由于进入了更年期,雌性激素明显地减少,抵抗力滑坡严重,变得怕冷不耐寒,就是表现之一。邓美鹃走着走着,脚下便变得有些不踏实,像踩着棉花一样。她开始没有怎么在意,继续走,出得大门,踩棉花的感觉便明显了,头也晕了起来。她猜想,可能是刚才洗澡时受寒,加之当下寒冷的再刺激,带发了头晕的毛病。她的头晕的毛病,是半年前才开始犯的,到清雅医院神经内科住院,经一系列的检查诊断,最后被权威医生诊断为更年期综合症,无大碍。医生给她开了药,有替勃龙、盐酸帕罗西汀等,用以补充雌激素,改善精神神经状态,需不间断地吃。她与刘平原同年,大一个月,早早地积极进入了更年期,加之刘平原的前列腺也出现了肥大的毛病,他们的夫妻生活,精简得厉害。
她在寒夜中站了一会儿,希望症状减轻一些,继续去做事,然而,症状一点也没有减轻。她怕症状越来越重,到时回不了家倒在街头,于是下意识地往回走。
听见开门的声音,刘平原在书房里问:“怎么就回来了?”
邓美鹃说:“我头晕。”她说得气息不足。
刘平原马上警觉了,说:“怎么,头晕!”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邓美鹃快步走了过来,扶住了她。
邓美鹃说:”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刘平原说:“这么大冷的夜,我要你别去,你充能干,快到沙发上靠着。”说着,把邓美鹃扶到了沙发上坐下,并给她扯过来一个蓝色的大靠枕,垫到了她的后背上。
刘平原问她晚上的药吃了没有,邓美鹃说还没有来得及吃。药在床头柜抽屉里。刘平原便给她拿来了药。吃什么,刘平原很清楚。邓美鹃接过刘平原递过来的药。刘平原又把邓美鹃用的保温水杯拿了过来,他打开水杯盖子,喝了一小口水,看烫不烫,不烫,才递给邓美鹃。邓美鹃接过保温杯,说了声谢谢。刘平原说客气什么。邓美鹃就着温水,吃了药。刘平原给打开了电视,并把电视调到了邓美鹃正在追的一档热门电视剧频道。刘平原事儿多,没有时间追剧,但邓美鹃喜欢什么电视剧,他很清楚的。刘平原没有立即去书房,而是挨着邓美鹃坐下,陪她一起看电视剧。
邓美鹃知道他事没有忙完,催他去做自己的事,刘平原只说没有多少事了,陪陪她。过了大约个把小时,邓美鹃明显地已经缓过了劲来,不怎么晕了。她一再劝刘平原去忙自己的事,刘平原这才又回到了书房。他还有一屁股事要处理,一个明天见报的社论等着他审看。
刘平原处理完公务,已快零点了。等他洗洗漱漱再上床,已过了零点。
邓美鹃还没有睡,翻着一本杂志,在等刘平原。她有个习惯,一个人睡不着,两个人一起睡,一下就睡着了。
他问邓美鹃:“现在感觉如何?”
邓美鹃说:“没有明显的晕了。”
刘平原说:“明天要不要请假去看病?”
邓美鹃说:“老毛病,不要紧的,还是去上班吧,万一不行,再请假看病不迟。”
刘平原说:“不要霸蛮哟。”
邓美鹃说:“晓得的。”
刘平原说:“买浴霸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来。你劳累不得的。”
邓美鹃怕年前他事儿特别多,抽身困难,说她行的,刘平原执拗地坚持着不松口。最后,邓美鹃由着了他。
第二天,两人照常分头上班。
刘平原一忙便忙到了快中午12点,忽然想起了该给邓美鹃打电话。他打电话去问,邓美鹃说没事,他放心了。
在单位食堂吃了饭后,刘平原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出了报社大门,朝洪家巷走去。他记得那里有卖五金家电的店子,想就近买了浴霸,节省时间。
来到一家五金家电店,刘平原说:“请问有浴霸卖吗?”
店子里仅有一个40多岁的女人,女人回答说:“有的,你想要什么牌子的?”
她是老板娘,老公是出租车司机,此刻在里屋睡觉。
刘平原说:“买最好的。”
老板娘说:“最好的是福特好太太牌子的。”
刘平原说:‘多少钱一台?”
老板娘说:“500块。”
刘平原说:“二百五。”他本想说好,但一下想到了以前曾听说过,跟某些个体商户谈价钱,空间很大的,有时拦腰一刀都不为过,便随口这么一说。
老板娘说:“你把我当二百五了吧,哪有咯样砍价的。”脸上有些不屑。
刘平原说:“那你要多少吧?”
老板娘说:“400块,少一分都不卖。”
刘平原无心再讲价,便说:“好吧,你拿给我看看。”
老板娘说:“好的。”便当着刘平原的面拆了一台福特好太太浴霸的包装箱,把机子摆上了柜台。
刘平原看了看,觉得外观不错,便说买了,并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安装?
老板娘说她卖的电器都委托一个退休电工装的,马上就联系,你留个地址与手机号码,联系好了便跟你联系,带浴霸来安装。浴霸比较重,你拿不方便。刘平原说是不是包安装的?老板娘说要另外出80块钱,并说这是惯例,大家都晓得的。刘平原说,好的,最好是中午便来装,晚上也行,下午上班时间,家里没有人。老板娘说争取就中午吧。刘平原说要不要先付钱?老板娘说不急,等装好了再付钱。
临走,刘平原又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牌子不会有假吧?”
老板娘提高了声音说:“卖假货呀,我是你崽!”老板娘看来是个直筒子,听口气,不太像是卖假货的人。
刘平原留下了地址与手机号,走了。
老板娘与他的老公3年前从清水乡下来城里做生意,开了这家五金家电店。儿子则在城里读高中。老公姓王,50岁左右,胖胖的。原先,夫妻俩一起做生意,但开此类店子的人不少,生意很一般。后来,老公便去开出租车了。出租车是别人的。车主开白班,他开晚班。白班从早晨7点至下午5点,晚班从下午5点到第二天上午7点。老公开出租车,除了要缴各种税费外,还要交车主一笔钱,一个月下来,也就能挣个三五千块钱。老公除开出租,还负责店子的进货。
刘平原才回到家一下下,手机便响了,是老板娘打来的,说电工就来。
一会儿,电工便带着浴霸来了。于是安装。电工的手脚挺麻利的,拆旧浴霸装新浴霸,左捣鼓右捣鼓,半个多小时,便搞定了。电工让刘平原试一下机,刘平原试了,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他夸电工挺麻利的,电工说,装得多了,手熟了。接下来是手机微信付款,一按两按就ok了。临走,刘平原请电工把浴霸包装箱与卸下的旧浴霸一起带下楼扔到垃圾车上去。电工把包装箱、旧浴霸带走了。
晚上下班回来,刘平原说浴霸已装好,让邓美鹃看看。
邓美鹃说:“你手脚还蛮快的呀。”
刘平原说:“快吗?”
邓美鹃打开了浴霸的5个开关试了一下,觉得不错,便把浴霸关了,而后,她又把浴霸开关都开了,她想试久一点,看有没有问题。之后,掩了卫生间的门,回到客厅,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过了一会儿,刘平原问:“有没有问题?”
邓美鹃说:“好像有点塑料烧焦的味道?”
刘平原说:“是吗?我怎么没有闻出来?”
邓美鹃说:“是有味道。”
刘平原说:“到跟前闻闻。”
邓美鹃走到了卫生间,打开了门,随即大叫:“平原呀,好大的一股塑料烧焦的糊味!”
刘平原边走过去边说:“真的吗?”
邓美鹃说:“你闻,你闻。”
刘平原确也闻到了焦糊味,但不是很浓:“没有太大的味儿呀。”
邓美鹃说:”这还味道不大呀,简直熏死人了。”
刘平原真的是闻到的气味不是很大,说:“是没有多大的气味呀。”
邓美鹃说:“难道是我信口雌黄了?”她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刘平原说:“我没有这么说呀。”
邓美鹃说:“没有这样说,但意思是这个意思,你当我听不出来呀。”
刘平原察觉到了邓美鹃的情绪变化,想到了也许是妻子处于更年期,变得特别敏感了,于是转移话题说:“那怎么办呢?”
邓美鹃说:“我哪晓得怎么办,人都熏死了。”
刘平原说:“要不去换一下。”
邓美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是在哪里卖的。刘平原告诉她,是在洪家巷一家五金家电店子里买的。邓美鹃说,个体户小店子靠不住的,要到大的品牌店去卖才可靠。刘平原说,那把货退了,再到大的品牌店去买。邓美鹃说要得。刘平原想到了要退货,包装箱是要的,不然不好归原,影响下次销售,店家恐怕不肯的。他想着便出了门,下电梯去找停在楼下的垃圾车,可垃圾车里哪还有包装箱的影子?很可能是拾垃圾的把包装箱拾走了。刘平原回到家里,打开电脑,用百度搜索福特好太太品牌浴霸的价格。京东、国美、苏宁易购等显示,这个牌子的浴霸,价格都在800元以上。网上的货,一般比实体店便宜,实体店的货比网上还便宜许多,其牌子的可靠性很值得怀疑的。抓住这一条,对退货也许有帮助。他于是给那家个体店打电话。
刘平原说:“老板娘吗?我是中午买浴霸的客户。”
老板娘说:“有什么事?”
刘平原说:“我要退货。”
老板娘说:‘何解啰?”
刘平原说:“开机后有塑料烧焦的味道。”
老板娘说:“浴霸壳子里有塑料成份,哪个新装的浴霸开头没有点气味啰,少见多怪。”
刘平原说:“不是一点点气味,而是熏死人了。”他夸张了一下。
老板娘说:“先试试看啰,过几天保证就没有多少气味了。”
刘平原说:“试什么试,家里有病人,受不得这一补的,我要退货。”
老板娘说:“没有明显的问题,何事退?”她口气很硬的。
刘平原有点急了,说:“这么大的气味还不是明显的问题吗?明显是假冒伪劣产品。”
老板娘急了,说:“你别血口喷人要不要得?我在这里做生意这么多年了,谁说过我卖假冒伪劣商品了?”
刘平原说:’你别煮熟的鸭子嘴硬,我有证据的。”
老板娘说:“什么鬼证据呀?”
刘平原说:“我在网上看了,同样的牌子,网上至少要800块钱一台,你的货这么便宜,会是正规品牌吗?”
老板娘说:“便宜到犯法了?”她的话有点软。
刘平原说:“便宜不犯法,但你的货便宜到不可思议,别人不得不高度怀疑商品来路正不正?”
老板娘还在抵挡:“你要怀疑就怀疑好了,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刘平原说:“你退不退,不退,我到报纸上曝你的光。”他想施加点压力。
老板娘说:“我不是吓大的,你去呀,报社的记者理都不得理你。”
刘平原说:“我就是报社的。信不信明天我就曝你的光。”
对方知道旁边就是报社,买东西的很可能便是报社的人,于是口气软了些,说:“那你拿来退吧,要归好原,不要影响再销售。”
刘平原说:“纸箱子已经丢了,找不到了。”
老板娘说:“归不了原,那我卖给鬼呀,鬼都不会要。”
刘平原说:“那没办法,纸箱找不到了,劣质货,不退也得退。”
老板娘说:“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你莫为难我们哉。”她看来是该打服软牌了。
刘平原说:“那就打些折退款好了。”他有意退了一步。
老板娘说:“那就打个5折好吗?”
刘平原说:“太少了吧?”
老板娘说:“我已经是大放血了,卖不出去,我亏大了。”
刘平原说:“5折就5折吧。我过几天买了新的浴霸,师傅来安装时折下来再来退。”
老板娘说:“好吧好吧。”
一场鸡毛蒜皮的唇枪舌战收场。刘平原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自己也不是环形一盏省油的灯,市侩起来如此如鱼得水。
刘平原打电话的内容,邓美鹃都听到了。
刘平原对邓美鹃说,想趁晚上去大商场看看,把浴霸买回来。
邓美鹃没有反对,叮嘱他晚上出去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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