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计空杯流 (第2/2页)
一旁的喜娘闻言,慌忙取出托盘里准备已久的剪刀,在二人头上各剪下一缕青丝塞进绣着海棠并蒂的荷包里,苏胤央伸手接过时,喜娘很有眼色的替新人掩了房门退了出去。
薄荷香在清冷中蔓延,苏胤央俯身,冰凉的唇瓣凑近她的脸颊,她的手心一片湿冷,浊情隐在手腕之处暴躁不已,只肖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便与他不死不休。
然而,他只是用极快的手法封住了她的行动,轻轻的将她拥在喜床上,华袍锦被驱走一室寒凉,他在她耳边低低轻喃:“和师尊在一起,真好!”
疯子,这个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洛九蝶闭着眼在心里怒骂不已。
前一刻的温情还未散去,翌日一早,苏胤央便下令屠杀上清宫满门,她洛九蝶幼时定下的未婚夫顾玄策满门。
而顾玄策犯了什么错?当然什么错都没有犯,顾玄策执念于她,在苏胤央这里便是触犯了他的逆鳞。
一朝迁怒,稳立于修真界数百年的上清宫就此毁灭,苏胤央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万人敬仰的尊位,人人怕他,却也不得不敬他。
洛九蝶差不多都要忘了,她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收留的这个恶魔,只记得那是一个海棠花盛开的时节。
漫山遍野的飘翩着沁人的幽香,她和九天玄门的弟子们一起随着父尊去往三戒台。
父尊指着绑在柱子上的一排排少年对她道:“九蝶,那是蚀骨族人,个个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为父费了不少心思才弄到的,你选一个留在身边做契奴,出外历练的时候总归会让人放心些。”
“蚀骨族人?契奴?”她歪着头望着父尊,眉头不知不觉间皱成了一团:“父尊若真想叫我高兴,不若把他们全都放了。”
洛九蝶生于海棠花季,也是母亲仙逝的时节,海棠花开,她就笑不出来,生辰之于她了无意义,父尊每年都会变着花样讨她欢心,当然每年准备,每每遗憾,洛九蝶始终不开心。
爱女提出来的要求,洛天城一般都会顺着。
唯有这次,洛天城的态度强硬了一回,他嗓音暗沉道:“九蝶,为父大限快至,护不得你一世,你该长大了。”
“父尊!”洛九蝶看着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口中所述,她睁大眼睛想要再次求证刚才的话。
“去选一个吧!”洛天城却背对着她,转身望向无尽的苍窘,夕阳在他身边眷恋了一层金光,巍峨却也苍凉。
洛九蝶想再说什么,突然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她一向乖巧,这次亦是。
海棠花瓣纷纷扬扬散在山间、地上,以及萎靡的少年们身上。
洛九蝶向他们走近,一丈开外的距离,少年们忽然一起睁开了暗淡已久的眼眸,那一双双谇满怨毒眼神,漆黑如鸠。
还未至他们身前,就已被阴廲包围,她吓得怔了一下,父尊一直关注着她这边的情况,皱起了眉头,刚想责难,一切却陡然剧变……
地上的海棠花瓣映着鲜红,蚀骨族人峥骨入髓,誓死不从圈养,一群大好男儿居然舌碎当场,滴滴黏腥沾染上了海棠花香,腥气随风漫天……
天赋异禀又如何?
死了,就无什价值了。
“拖出去,都埋了吧!”洛天城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
洛九蝶垂下眼眸不忍再看,踏着腥风往回走,耳边呼呼的风声中恍惚夹杂着暗哑祈求,她又是一怔,攸得转身,少年清澈见底的眸光让她一瞬间失了神,他在颤抖,在哀求:“我不想死,救救我好不好……”
蚀骨族人铮铮傲骨,居然还有怕死的,洛九蝶弯唇笑了,一地海棠花色在寒风中终是淬了因果,她不该看轻任何一个看似卑微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