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七十二生钉 (第2/2页)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前来闹事的几位长老噗通跪倒在闫允烈跟前,声声哭诉自己是中了应天宗挑拨离间的奸计,求闫允烈开恩,饶自己不死。
闫允烈确也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着众人回去闭门思过,便也不打算多做发落。待众人离开,闫允烈看看自己拿着霜刃剑,又望向深邃的大殿,无奈叹了口气。
听见这声叹息,白玄噗嗤一声笑出来,道:
“丫头年纪还小,又天赋异禀,难免有恃无恐,不好管教。少主您还得多些耐心才是。”
李巽江却不同意这个说法,替关冉冉鸣不平:
“管教什么?我觉得冉冉做的对!教罚分明,处刑得当!我就喜欢她这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的做派,咔咔的,干脆,爽快!”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闫允烈所想呢?只是关冉冉确实锋芒太露,只怕根基不稳,又要与人积怨,招致后患。
“这种东西,以后别给她玩了。她心性未定,又不知轻重,不顾后果,太危险。”说着,闫允烈抬手将霜刃抛给白玄,又道:
“今日之事,还没完。一气令三元,一年二十四气。冉冉打进姬无常身体里的生钉只有二十七支,在场五人分九支,一共三十六支。离七十二还差很远。”
“你的意思是…”
“查。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跟这件事有关。”
“查出来之后呢?”
“静观其变。”
他倒不是想一一清算,只是关冉冉此举就像帮他把所有潜在隐患都标上了危险记号,他还真想看看自己究竟养了多少居心叵测的白眼狼。
白玄和李巽江也走了之后,千波殿又恢复了宁静。闫允烈回到后殿,却见关冉冉已经重新躺回了床榻上,双眸微瑕,在睡与醒之间徘徊。而玄将此刻就像条不吐信子的宠物蛇,盘踞在她身边,见他来,抬起身子注视着他。
对峙片刻,玄将的脑袋微微向床尾偏了偏,闫允烈会意,走到床尾,便见幔帐后露出了一截绢布,他将绢布抽出来看,从揉作一团的布包里透出来的斑驳血迹已然是鲜红之色——这是心脉之血,她的情况恶化的比他想的要快的多。
心痛之中,他忽然听见她虚弱的唤他,将那绢布一丢,他快步来到她床边,便见她微微偏过眼来,看着他,轻声道:
“我…没有力气再开奇门,让玄将回去。所以…我睡着的时候,玄将就…”
闫允烈不假思索的应承下来:
“好。你安心休息。今日之事,我来善后。你的用意我明白。”
关冉冉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这便不再多言。
凝视着她,闫允烈只觉百感交集,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她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半晌,终于低声道:
“等你醒来,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不曾想,这句话却换来她嘟囔的一句回答:
“什么?”
“只在白玄他们面前,你如何叫我都行,但…以后在外人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这一次,关冉冉真的不再做回答了,呼吸渐沉。他以为她睡了,便也不执着要个答案,替她盖了被褥,站起身刚要到外殿去,衣襟却被拽住了,低下眼,原是关冉冉的手指正捏着他的衣角。他直觉她是有话要说,便又坐回床边,俯身到她脸侧,问道:
“怎么了?”
顿了许久,她才轻声道:
“是不是…天黑了?我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若是正常人,听见这话该是一笑置之:她闭着眼,怎么可能看得见东西?
但闫允烈闻言,只觉得整颗心都揪紧了——修行之人,目可不清,天眼不可不明,睁眼能望日月明光,闭目能观星辰流转。可她此刻看不见了,这是灵池溃决,修为散溢的征兆。
咬牙将悲伤压抑下去,闫允烈选择了说谎:
“是,天黑了。我…忘了点灯…”
说着,他抬手一挥,气流旋转升腾,所过之处,烛台尽燃,千波殿一时灯火通明,华光万丈。而那些带着火光的气流最终又都凝聚在了大殿中央,渐渐缠绕成一只硕大的光球,仿佛复刻了一个小太阳,近在咫尺,璀璨如炬,却柔和温暖,双眼直视也不觉刺痛。
“好些了吗?”
“嗯…”关冉冉轻声应他,嘴角露出释然的笑意,“有一只光球,好温暖,好漂亮…”
听她这样说,闫允烈倍感欣慰,柔声道:
“那你就看着它。一定不要去看不到它的地方,好吗?”
可是这一次,他的问话没再得到回答,而他也断不敢离开,小心翼翼将她往里挪了挪,自己则在外沿盘腿而坐,一手放于膝上,另一手则执着她的手握于掌心,闭目运气,又将那气息一半输回她体内,一半输送给大殿里缓缓旋转的光球。
“冉冉,这光所能及的地方,我都能护你。所以…千万别去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若我去了呢?”
“若你去了…那我便用这光驱散阴暗,便是修为散尽,也要带你回来。”
这一夜,千波殿彻夜通明,隙之间内皆可见赤金色光球悬于九天,如日中天,与月争辉,此谓“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