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第2/2页)

姬潄阳听闻此语，抬眼看着这对镯子。竟没想到是她。潄阳只听说过有位公主为了皇室南渡，设计假扮皇帝，死在了灵台宫宣政殿的龙椅上，却从没想过她便是韫泰长公主。

吴昭后来将灵台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韫泰长公主尸骨无存，皇陵里只有一个属于她的牌位，背后书写了她以狸猫换太子之计拯救离燕皇室的功勋。

姬潄阳将盒子推给陈乔，“镯子既已拿回，便将它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吧。好让它们做个伴。”她站起来，“我走了。”

陈乔眼神透露着些许失望。“等等，”他开口：“公主离开剪春院以后，怎么没有直接来观海园？是先回了十八落？”

姬潄阳本已走到门口，听闻此语猛然转身，看着陈乔。她眼神锋利有如实质：“你在过问我的行踪？”

二人对峙半晌，陈乔率先低下头，垂目道：“公主且慢。”

他转身回了里屋。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截小小的纸卷，递给姬潄阳。

姬潄阳接过来。这纸卷和她在大理城郊外交给那对农户夫妇的纸卷看上去一般无二，不同的只是背后印着的不是佛陀的眼睛，而是一枚佛祖的与愿印。她皱了皱眉，将纸卷打开，上面写着：“十二皇子百日，西京王奉旨南渡。随行护卫一名，天地境三阶以上。”

姬潄阳有些诧异，“洛川镖局发来的？你这是要我应镖？”

“镖已经发到了我们手上，岂有不应之理？”陈乔道。“既然西京王南渡进京能找到洛川镖局协助，说明他们手上的人已经用无可用。这是个好机会，公主需伺机除掉他，以报吴昭屠戮离燕皇室之仇。”

姬潄阳看着陈乔。

陈乔皱眉，“怎么？公主不愿？西京王进京，虽然护卫森严，但以公主的身手，除掉他岂非易事？”

“吴念玉不会武功，杀掉他轻而易举。可我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陈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他是吴昭的儿子！这就是原因！”

“杀我父皇的是吴昭，杀我弟弟的是吴昭，韫泰长公主自杀的罪魁祸首也是吴昭！吴念玉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要替吴昭去死？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姬潄阳不耐烦道，“挡你路的人你要杀，抢了皇室珠宝的人你要杀，现在连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殿下你也要杀。所以你报仇雪恨复国的方式就是不断的杀人？”

“吴昭勒死公主的父皇，摔死公主的弟弟，淹死公主的母妃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何其无辜？！”陈乔大声斥责道：“公主忘了当年是怎么从雍郡一路逃到云南的？公主忘了万人坑了吗？忘了身上的瘟毒了吗？忘了抱着你看日出的太后，忘了为了你武功全废的潜龙先生了吗？！”

“我没有忘！”姬潄阳大声打断他。她的眼圈渐渐红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父皇死不瞑目，弟弟被人从五米高的地方活活摔死……我都没忘！然后，然后你就要把这些事情向我不停地重复，细节一遍比一遍详细，逼我自己想象出各种惨不忍睹的画面，让我一个接一个地杀人，这就是你的计划？！”她一把拔出承光剑，手臂颤抖着指向陈乔，“你不要逼我太甚！”

“公主！！”陈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回荡在偌大的屋内：“先帝虽不是治国能才，但宅心仁厚，在位十年，从未苛待百姓，即使到了最后国库空虚，军饷不足，也没有强征赋税……蜀王吴昭，狼子野心，仗着陛下的信任，暗中起兵谋反，叛臣贼子，当诛九族！！”

“吴念玉外祖，天池寨寨主李雁鸣，为了权势，和吴昭狼狈为奸。若不是天池寨里应外合，西京城雄踞秦岭腹地数百年，区区一个吴昭带几万军队怎能随意攻破？吴念玉死不足惜！！公主切莫为了一时之仁，忘了自己的使命！！”

姬潄阳眼睛泛红：“你有你的执念，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陈乔眉毛跳了一下，挺直脊背说：“公主在说什么，微臣不知。微臣只知，新君残暴，篡权夺位与天理不容。公主作为离燕皇室遗孤，是天子之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七州四海的有识之士都在等着公主匡扶正义于天下。”

门外随着陈乔跪倒了一大片人。姬潄阳拿剑的手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复国跪在自己面前的旧朝忠臣。

她最终放下了剑，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陈乔此时又说：“公主可知，缚灵锁现在何处？”

姬潄阳一愣，眯了眯眼睛。“什么？”

“公主，西京王吴念玉，母亲是天池寨大小姐李玉，生前为大地境三阶；父亲是吴昭，据传武功已至天一境一阶。公主不好奇，吴念玉为何在李雁鸣这么多年的教导下，却一直武功平平？”

“……”

陈乔的眼神深不见底：“杀掉吴念玉，可报缚灵锁之仇。”

姬潄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半晌，她如梦初醒，右手紧紧捏住了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