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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第2/2页)

付明术看着他,突然叹了一声,“陈警官当真是公正严明,付某佩服。”

沈宜左看看,又看看,最后爪子一软,趴在了椅子上,算了算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他的事可不归他操心了。

这一顿饭一吃就吃到了凌晨,出来的时候,外面灯火通明,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时不时一辆汽车飞快驶过,留下一阵轰鸣,又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陈随和他们告别后,就开车回到了小区。何倩还没有睡,看到他们回来,询问了几句,就带着两个小孩去洗澡了。

之后,陈随也果然同他所说的将这件事上报了。

项卓和付奚航刚到海城没多久,当地警方就上门把项卓带回了警局调查。

而付明术和裴筠也第一时间回到了海城,替项卓请了最好的律师。

由于被绑架者付奚航坚持自己和项卓是在闹着玩,他们一时兴起玩的cospy,这才引起了陈随警官的误会,并不存在绑架杀人的事情。而警方也调取了他们一同前往盘龙湾海滩的朋友,也都说他们关系好,并无矛盾。

付明术一家人也坚持两个孩子只是闹着玩,并非什么大事。

人证物证全都没有,甚至连被害人都不承认,又有著名律师在身后斡旋,检察官也不得不放弃起诉项卓。

很快,项卓便被无罪释放。

这一场闹剧,也彻底收尾。

这一日,天朗气清。

一向安静的凤西村迎来了一辆辆豪华的汽车。车子停在村头,引来了村民们好奇的打量。

当众人看见从车里下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一时都倒抽了口凉气。

人群中的萍婶揉了揉眼睛,禁不住向前跨了一步,“项卓,是你啊,你这是回家了?”

还彷如梦中的项卓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一愣,侧头看去,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是啊,琼婶,最近还好吗?”

“好,好!”琼婶点头,她小心地扫了一下他身边的人,轻声问:“这些人是?”

项卓笑意淡了下去,“他们是我妈的亲人。”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村民都是一怔,这些人竟然都是石兰芳的亲人?看看那一身的气派,还有那一辆辆光滑得发光的汽车,这可都是有钱人啊。

谁不知道石兰芳家里穷得叮当响,她竟然还有这么有钱的亲人?

众人啧啧叹道:

“怎么以前没有见过啊,可惜咯”

“也是命苦啊,人都没了,有钱又有什么用啊”

付明术看着这简陋的村子,又听着众人的叹息,心里更是不好受。

他侧头,“小卓,你妈在哪儿呢?”

项卓神色淡淡,“在后山,我带你们过去吧。”

他径直走在前面,身后付明术和裴筠,付奚航等人都跟在后面。

众人都穿着一身黑衣,走在崎岖的山里上。其间谁也没有说话,连付奚航,也是难得严肃。

不知走了多久,项卓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清瘦的背影显得孤寂单薄。良久,他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付明术上前两步,一块被风霜侵蚀过的墓碑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浑身一颤,下一刻,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

墓碑上那陌生的名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膝盖一弯,已经重重跪在了墓碑前。

裴筠也是面色凄楚,一路过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些年,这位本该是大小姐的人,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轻轻跪了下去,旁边的付奚航同样跪在了两人的身后。

他抽了抽有些堵塞的鼻子,眼神定定地看着那微微拱起的坟茔,莫名地便想到了那天。

自车祸发生后,他害怕彷徨了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去了医院。

病房里,那个可怜的女人躺在床上,脸色发黄,疼痛一直折磨着她,让她的眉间一直若有似无的蹙着。

他站在病房门口,没敢进去。但不知怎么的,她还是发现他了。

他一惊,便想转身逃跑。

而这时,她却叫住了他,“你找谁?”

她的声音并不好听,带着仿佛许久没有说话的嘶哑,疲倦。但意外的是,她的声音很温和,没有气急败坏的烦躁,没有怨天尤人的不甘。

无端的,让付奚航一直忐忑不安的心莫名平静了下去。

他停住了想要逃跑的脚步,转身看着她,“我我是来看望病人的。”

她笑了笑,“那你应该找错房间了,这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可以再去下面找护士问问。”

他还记得他当时摇了摇头,对方的笑容给了他勇气,他抬脚走进了病房,站在了她的床边,他说:“我是我是来找你的。对不起,是我,是我撞了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当时对不起,对不起”

他弯着腰,垂着头,一口气将那反复在心里酝酿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然后他屏住了呼吸,没有动。

他等着她对他破口大骂,等着她生气地把他赶出去。

然而,对方却一直没有动静,病房里出奇的安静。

他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却刚好对上了她看过来的眼神。

“你多大了?”她突然问道。

付奚航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老实地回答,“十五了。”

“十五啊我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呢。”说到儿子,她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

付奚航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十五岁,正是什么都不怕的年纪,你们这些孩子做起事来一向不顾后果,我听说,你当时还喝酒了?”

付奚航一慌,鼻子发酸,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是,我当时喝了酒,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人都是会犯错的,我也常跟我儿子说,犯了错不要紧,但要知道改正,改正了就好了。你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要再这么做了。”

付奚航拼命地点头,“我以后再也不开车了,再也不开车了!”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你也别哭了,男孩子不要总是掉眼泪,哭得多了,就没有心气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也不知为什么,在交警面前他没哭,在家的时候他没哭。而现在,听着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轻声细语地说着几句话,他却哭了。

付奚航看着那块边缘已经发黑的墓碑,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冰凉得刺骨了。

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前面父亲不住颤抖的背脊,他想,姑妈有句话说得不对,有的错一旦铸成,就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付明术浑身颤抖着,他细细地摩挲着那块看起来就做工粗糙的墓碑。

风吹过旁边的树,带起莎莎的窸窣声,草叶摇摆着,抚摸过他的手背,又轻又柔。

他仿佛又看到了妹妹那张稚嫩的脸庞,她拉着他的手,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哥哥”

付明术泪如雨下,“明娇,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一声声悸动的嚎哭在这清冷的山坡处响起,饱含了几十年的无尽悔恨在此刻歇斯底里的倾泻而出。

项卓在一阵阵哭声中抬头,天边云卷云舒,风清气朗。

他想,也许他们都是无心的,但有些错一旦铸就,就没办法当它不存在。

他现在还做不到原谅他们,但也许以后,他能没有芥蒂地面对他们。

他垂眸,目光落在了墓碑上。

他微微抿起嘴角,“妈,我带他来看你了,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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