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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老马与乌鸦 (第2/2页)

而且,刚才不还说的是张御被夺舍了,怎么现在又成了觉醒宿慧,圣人转世了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彷若深秋的冷意缓缓消失,面对众人再次投过来的目光,横渠先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老夫用“君子不欺”、“君子如流”审视过张御了,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而且子明同样没有在张宇御的身上发现任何一点被夺舍的痕迹,所以子明与我猜测,张御可能并不是被夺舍了,而是觉醒了宿慧,解封了作为前世圣人的记忆。所以老夫与诸位一同观看张御梦境只是最后一道保险,亦是一颗定心丸。”

横渠先生温和的话语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直接让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这一波三折的,一个学子最后竟然还成了圣人了。

“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吧横渠先生,我都快要等不及了,快让我老雷看看这张御到底是何许存在吧!”

横渠先生笑着点点头,然后向其他人询问道:“诸位是何打算?”

众人相视一眼,都是点点头,就连李长青也不再反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横渠先生认真的说道:“那就全听老师的,玛德,若这张御真的是圣人转世身,老子亲自在这城主府为他摆宴谢罪!”

“同宴!同宴!”

刘战亦是跟着说道。

李长青瞥了他一眼,而后笑骂道:“滚蛋,你就是想白嫖老子一顿饭!”

众人哄堂大笑,刘战涨红了脸,指着李长青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横渠先生亦是发出善意的微笑,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所以很快,众人便安静下来。

横渠先生见状,于是轻声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老夫便开始了,诸位请看吧!”

横渠先生伸出一指,然后对着那大屏幕轻轻一划。

大屏幕上的场景顿时变了。

缤纷绚丽的无边幻梦花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土黄色的羊肠小道,秋风萧瑟,野草枯黄,残阳如血,在古道的尽头,忽然响起沉闷的马蹄声,远远的,地平线上冒出一个黑点来,是一匹马,马上托着一个瘦弱的儒生。

古道,西风,瘦马。

众人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荒凉的感觉来。

他们知道,在这里,轮回梦境中的场景取决于儒道秘境的想法,也就是说取决于横渠先生想让张御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没有出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中的张御,每一个声音,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儒道秘境之内,轮回梦境之中。

张御看着身上这一身的寒酸装束,再看一眼身下这瘦骨嶙峋的老马,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知道这里是轮回梦境之中,但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干燥的空气,破败荒凉的小道,以及老马踏过土地飞扬起来的尘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

他的相貌虽然没变,但身体却瘦弱了许多,原本充斥在体内的澎湃力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乏力感,不仅如此,张御的一部分记忆也被封印住了,他的力量也被封印住了,包括生生不息的神通与缩地成寸的神通,不仅如此,张御还总感觉他还丢失了某种东西。

他现在就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了,不对,或许说是比普通人还要不如……

张御的肚子发出抗议般的雷鸣,张御无奈的拍了拍肚子,让它安静一些,他包裹里的口粮有限,在没有找到人家之前必须得省着点吃了。

张御任由老马在古道上信步走着,老马还时不时的偏离方向从路边薅上几根或青绿,或枯黄的草来。

张御并不管他,身子就随着老马的步幅一晃一晃的,张御闭上眼睛。

他现在已经并不想去探究自己被封印住的那部分记忆与丢失的某样东西是什么了,而且,他现在很享受这种生活,漂泊在外的游子,没有什么功利性的驱动着他,虽然苦,但亦可作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张御的老马踏着残阳,在古道上悠哉悠哉的走着。

老马虽然老,虽然瘦弱,但却比张御的体型要大,而且老马走的很稳,所以此时的张御两腿夹着马肚,面部朝上仰望着天空。忽然一阵聒噪等我乌鸦声嘈杂的响起来。

张御扭头看去,只见路边有一颗树皮皲裂等我歪斜老树,树上缠满了枯黄的树藤,在老树树干枝杈间,有成群的乌鸦盘旋,挥之不去,呱呱大叫。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黑色的乌鸦嘈杂的叫着,树干分杈处,有乌鸦搭建的巢,巢中有仰天张大嫩黄小嘴的小乌鸦。

有的乌鸦直接飞落巢中将自己辛苦捕获搜寻来的食物全部喂给小乌鸦,同时那些于树干枝杈间飞翔的乌鸦也是一些小乌鸦的父母,他们似乎有着高超的喂娃技术,在飞翔间将一条条肉虫与腐肉条丢下,精准无比的扔进每一只小乌鸦的嘴中,等到所有的食肉都喂给小乌鸦们后,他们施施然飞下来,落到自己的巢中,小乌鸦们聚拢过来,将大乌鸦团团围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看到老树上,乌鸦天伦之乐的样子,张御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眼角竟然不自觉的红了,变得湿润。

张御伸手擦掉眼角的晶莹湿润,却任由心中的那种莫名的情绪发酵,发酵,再发酵,直到酿出一杯酸涩的液体出来。

老马依然悠哉悠哉的往前走着,它表现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只顾着撒欢吃草,甚至因为这里有乌鸦群的吵闹,老马不再左摇右摆地去路边吃草,而是加快了步伐,只顾着埋头顺着这条羊肠小道向前冲去。

然而在它背上躺着的张御,却是另一种不同的心情,他的思绪顺着时间这条奔腾不息的长河向着上游朔洄而去,那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以前了,时间太过久远了,久到张御都忘了那个女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张御还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娃子,他只记得有一个下雨天,母亲借着微光在编制着什么东西,而他就躺在土炕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

看着,看着,那个小娃子就闭上了眼,歪头睡了过去。

将睡未睡迷迷湖湖间,他似乎听到那个女人埋怨的声音,声音中说着铁蛋,说着铁蛋他爸,说着睡觉没正形,还说着……

张御的眼眶又红了,隐隐约约间,张御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并不温柔,和其他的女人比起来更显得粗糙,但她说出来的字语却像带着一股魔力,像是一双柔软的手,这个声音一响起来,他的心中所有的棱角都没了,全都变得柔软鲜活起来。

张御并没有听清那个声音说的是什么,只是感觉鼻子发酸,眼睛发涩,这次,他没有去擦掉眼角的湿润,而是闭上眼睛,任由它从眼中弥漫出来汇聚到眼角,然后挣脱束缚,顺着鬓角流下。

两滴热的、咸的液体从张御眼角滑下,一路坦途,最后落到老马的身上,打湿了它的几缕毛发,然而它却并没有什么感觉,依然自顾自的埋头往前走着——这群乌鸦的声音太有穿透力了,都快看不到哪棵老树了,这烦人的嘈杂声音竟然还这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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