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2/2页)
“无需劳烦阿爹,我去去就回。”
沈弈匆匆把喝完最后一口粥,然后就放下碗筷,起身把褡裢拿住就跑了,在身影消失前喊道:
“阿娘放心,这次我不会惹出事端!”
“哎,你这孩子。”
张氏刚起身要追上他,结果人就没影了,她无奈地坐回木凳,喃喃自语:“我哪里是怕你惹出事,我是怕你受伤”
沈弈成功地踏出院子数步,往后瞧了瞧见没人,便知道她同意了,欢快的步伐渐渐缓了下来,恢复成四方步。
这是渭朝书生特有的走姿,有点像他曾经见过的京剧中文官的台步,随之咚锵锵锵的锣鼓声响,一步三摇的走动着。
但是真正书生的四方步却是在【踩跟蹬迈】一二三四的节奏要求下顺序迈进:一、前面的脚用力下踩,二、后面的脚同时前跟,两脚一虚一实并立站立,三、实脚用力前蹬四、虚脚同时向前迈出。此时脚不可落地。
这个步法最大的特点就是虚实清楚、阴阳分明。(注1)
据教他的沈伯言说,常如此走路能延年益寿,沈弈对此不做评价。
路上,他也遇见了不少的村民,大多见他都躲得远远的,也有一些熟人对他脸上的伤口表示关心。
沈弈的步伐不慢,很快就凭借着记忆来到沈氏族学门口,现在已经过了进学的时辰,所以门口没有什么人。
当他逐步靠近讲堂时,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渐渐清晰,还是和昨天一样吵吵闹闹的,没有丝毫改变。
沈弈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在木门下静静等待不到一分钟,讲堂便鸦雀无声,无一人说话,甚是安静。
看来昨天打架的效果甚好,沈弈心想。
趁此,他也看清了讲堂里还有多少学生,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除了他和许作全都在。沈弈也能理解,毕竟即便发生昨天的事,也不会让在座的父母放弃让自己孩子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过很可惜,中机会相当渺小。
沈弈没有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因为视力极好的他眼尖的发现自己的那本《中庸》在黄夫子的书案上方,和其余几本摆放在一块。
“黄夫子,这是我的书。”
他向前走到在躺椅上躺着的黄夫子面前,指着《中庸》义正言辞地说道。
“哦?”在闭目养神的黄夫子睁开半眼瞥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你说你的就是你的?你又不识字,如何知道这不是我的?”
黄夫子可不怕他,自己是读书人,在这个万般皆下品的年代,即便自己只是一个童生,也是有特权的,沈弈要是动了他,也是要下大狱,沈伯言也救不了。
“在第一页,我写上了我的名字:沈弈。黄夫子可以看看是不是如此。”
沈弈自然没有硬碰硬,可能是前世读了快二十年书的缘故,他每到手一本书,都会在书的第一页写上自己的姓名,没想到这一次意外派上用长。
黄夫子听后随手把书案上的那本书拿在手里,然后翻开第一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又把书放了回去。
“黄夫子?”沈弈发出疑问。
“我还是有不信,除非你能把整本书背下来,老夫才能有几分信服。”黄夫子慢悠悠地说道。
面对如此刁难,沈弈明知他是耍赖,可还是如他所愿,毕竟背书对他是件驾轻就熟的轻松事。
“那就如黄夫子所说,小生恭敬不如从命。”
沈弈轻轻拘了一礼,“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在快五十余人的讲堂,此刻不在是吵闹的打闹声,而是字字分明、掷地有声的背诵声。沈弈初见清明温厚的嗓音给本枯燥无味的书本多几丝气蕴,就像当初在寺庙的明镜给他讲课一般。
与此同时,黄夫子的目光逐渐从散漫到震惊,人也从躺椅上直起了腰,他从未想过在这个愚昧的村庄真的有人会读书,真的从未
“好了,我知道。”黄夫子虽然不舍,但还是叫停了。
沈弈嗓子有些痒了,但还是游刃有余道:“黄夫子如今可是相信这书是我的了?”
“信了。”黄夫子正要把书还给他时,余光见到沈弈褡裢鼓鼓的,心生不满,责备道:“你的褡裢里可是放了玩物?你看在这里的幼童有几个像你一般使用褡裢,都是手拿,你这样不行,天资不错,可是过于贪玩。”
他这番话说的沈弈满头雾水,可是却意外的正对他下怀,他此行的目的。
沈弈在他的目光下拿出的那鼓鼓的东西,手掌上是满满的一堆整理好的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这是何物?”
黄夫子说还没说完,还没有老眼昏花的眼睛就见那其中一张纸上认认真真地写着: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中庸·第十章》
“这是我抄录的“圣贤要语录”,我时常拿出警醒自身,一刻也不敢忘。”(注2)
沈弈郑重其事地说道,脸上的真诚让黄夫子折服。
“你是何人所教的?”
黄夫子已经熄了像要收他为徒的心思,这样的天资坚毅的孩子,有更好的前程。
“县城礼部典吏沈伯言大人,他是我的大伯,他常教我此道。”
“他啊”黄夫子脸上有几分不屑,还有几分怀念,但很快就收住了,目光复杂地对沈弈说道:
“我连你一个十岁稚子都不如”
吾自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