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第2/2页)
不知道想了多久,沈弈的目光又看到了前些日子给十方指过新发现的山峰,那里像是山脉的尽头。怪石嶙峋。配合周围众峰,像是某个动物翘起的粗壮尾巴,神武非凡。
夕阳西移,姚望中他想起了十方,算了算时辰,也到了那群小和尚回山的时间了。十方是他在寺庙唯一的好友,只不过除了每日晚课前两人常常见不了面,小和尚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沈弈放松地斜靠着,顺手掏出嚼着一颗桃糖,唇齿间甜意盎然,这是他昨夜才做出来的,寺庙的小厨房只有一个土制灶台,烧火都只能用木柴。
十方见到沈弈时,少年身形清瘦,容貌俊秀,一双桃花眼半眯着,像一只正在打盹的慵懒小猫。寺庙里不允许养猫,他唯一一次还是在下山路途中见过:纯黑色蓝眼。虽然没见过它打盹,但不妨碍十方的想象。
“师兄,你又在”十方走近,后面偷懒还没说出口,就发现今天的地尤其干净。
沈弈睁开眼,见到穿着青槟玉色袈裟、面容青涩的小十方,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炫耀道:“今天没有吧?”
十方并没有因此夸赞他,反而有些狐疑,皱着两条细细的小眉毛说道:“你是不是又趁师父午眠时,在他袈裟上作画”
明镜是十方的师父,不怪小和尚这么想,沈弈有这么干过。那一天整个寺庙都能听到明镜的训斥声,那也是沈弈最乖的一天。
“没、没有。就被罚了十天。”
“师兄,你一共被罚了二百一十天了。”十方皱着眉头。
沈弈干笑了几声,见小和尚有说教的趋势,急忙从兜里掏出了一枚被小布料包裹严严实实的糖,塞到对方的嘴巴里。
十方被突如其来的甜味缠住了,忘记了下文。沈弈见状,心里也呼了一口气。在这里他最怕的就是他师父,第二个就是十方。
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岁,却像个大人一样。不过再怎么老成还是个小孩子嘛,沈弈盘着十方滑溜溜的光头开心的想着。
十方吃着糖,越品越觉得熟悉。今天的白糖居然多了一些桃子味,感觉到了不妙:“等等,你这糖是不是从方丈房门口的桃树摘了做出来的?”
咳咳,被发现了,可沈弈这时却不怂了。
“你也吃了。”
十方梗住了。
他知道沈弈经常在小厨房捣鼓着各种味道的糖点。可方丈门口那俩颗桃树有着上百年的历史,虽然、虽然这味道确实不错。
“唉,”他叹了叹,“师兄,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很气人”
沈弈毫不犹豫的摇头,自嘲道:“在这里谁敢跟我说话?”
这句话一出,十方愣住了。在寺庙沈弈是个特殊的存在,除了三人,连方丈都不会和沈弈交流,更别说追责了。
他本想安慰,可想起了前些天那些人对自己的教诲,十方握了握拳想换句话,结果沈弈的下句话让他失了色。
“十方,我要离开这。”
沈弈目光落在不远处山峰上,那里有一只雏鹰,它抖落静待时的一身灰尘,跃跃欲试的伸展那并不丰满的羽翼,划动空气成流,遥望天空中洁白的云朵。
“这里不好吗?”十方脱口而出。
十方并不是出生在寺庙里的,可即使当初年幼,却依然记得那种吃不饱的日子。他真的不知道外面哪里吸引住了沈弈,值得他一次又一次逃离。
“不好。”沈弈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侧身抬眼姚望天空,远处雏鹰昂头向天鸣,那锋利的鹰爪用力一跃,翱翔在天际。
十方比他矮一头,也抬了抬头像是不甘示弱对持,这是他第一次离沈弈这么近,他发现沈弈的眼睛是深黑色,倒映不出自己样子。更像深渊,一不注意就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般。
“这里很好,早上可以吃三个馒头一碗粥,晚上每人都有四道菜,还有白米饭。而你只需要专心读书就好了,不用像我,每天除了经书还需要练武!”
说着说着他眼就红了,他真的很羡慕沈弈可以读书
听到他的话,沈弈反而一阵轻松。他一直不知道小和尚每天都下山去干嘛,现在知道了,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他低头喃喃自语:“我知道,可我不喜欢这里。”
“可能你在这里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情!”
十方此刻不在乎瞒了一年的秘密暴露,他有些气急败坏,暴躁的样子像一个生气的小牛。
“可没有自由不是吗?”
十方不理解,吃饱饭不比自由更重要吗?
沈弈并没有等对方接话,继续说:“我不属于寺庙,我一定要离开。”
自己为什么突然变成婴儿、还身处在这如同隔世的古怪寺庙,他都需要知道真相。还有,他不想死。他也想过跟十方袒露,可太荒谬了。难道要说他上辈子没有喝黄泉水,现在想回家?
十方狠狠地甩了下他平日里极心爱的僧服,像是被气到了,转头便跑。
沈弈并没有拦住他,只是高喊:“就在明晚,我会从后山离开。”
十方瘦小的身体僵住了,停住了脚步,他原本想要去告诉师父们,可此刻他不可置信回头:“你疯了,后山是禁地,而且都是悬崖!”
“十方,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沈弈看似满不在乎的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可眼睛却一直幽幽的看向十方。
夕阳的余辉撒在了他的脸上,苍白的肤色多了分暖意。寺庙其实把他养的很好,沈弈明明才十岁,却仿佛褪去了孩子的青涩,只有笑起来时,浓丽的眉目有几分孩子气。
他长得好看,十方一直的知道,可此时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
他赤红着眼,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离开了。
沈弈这次没有开口,修长的黑发上缠着一条青蓝发带,一双桃花眼在夕阳下看不清色彩,朗朗若天上朝阳。
青槟玉色袈裟和麻衣粗布成了一道永远的分界线,天彻底暗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