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家 (第2/2页)
“云容,你长大了,你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爬着灵鹫山,我打落灵果,你一蹦一跳捡着吃的小兔妖了。”
云容想到往事,也不由得笑出来,“是呢,那时候我根本够不着树上的灵果,还是因为遇到了师尊,才吃了个饱,师尊还每日传功给我,没过几天就变幻成人形了。”
墨停云摸摸云容的头,“这些年我也只见过你几面,没想到你成长得如此之快。”
云容疑惑道,“没有呀,我觉得只是个子长了……”
墨停云笑了笑,“你已经可以独自闯出一片天地了。记住,凡事知己知人,知进知退,方得自然。就好像如今,也到了你出师的时候。”
云容急得皱眉,“师尊你不要我了吗?云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墨停云笑而不语,身影渐渐模糊,湮灭在混沌之中。
“师尊别走!云容不想再一个人了!师尊你别走……”云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死死哽在喉口,她狠狠一咳,天旋地转之间,眼前出现的是张庆安的大脸。
“快快!快去通报掌门!云容醒了!”
张庆安拿着帕子擦去云容刚才吐出的黑血,“你怎么样啊?”
云容头昏脑胀之间,恍惚记起自己和九头巨龙的那场恶战,然后急急问道,“那个,那个人,怎样了?”
张庆安撇撇嘴,“哎哟喂,傻丫头,先顾着你自己吧,他在隔壁房间,有别人看着呢。”
行,没死就行,不然太亏了。云容昏昏沉沉间只记挂着此事。
李玄凌到了之后,给云容把了脉,血脉已畅通,无甚大碍。又听她细细说了那日九头巨龙之事,思忖片刻,令王浩然写成文书,上报给了地枢司。
几日后,云容已能行动自如,可那男人依然昏迷不醒。李玄凌亦觉得奇怪,说该男子有修行的基础,然而气海虚空,他也曾给其传功,但是修为怎么都没法被吸纳,无法落入丹田。
云容歉然道,“既是如此,人是我救的,也不便一直在道观里扰了清净,云容将他带回家中将养着吧。”
楚御风远远地望着云容扶着男人,亦步亦趋着下山的身影,深沉如海的眼眸中布上了一丝阴霾。
然而回了家,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云容有点犯了愁。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她自己凭着敏锐的直觉,躲着天敌啃巴着草,磕磕碰碰地长到十岁,有次在山里啃灵芝时遇到了师尊玉兔上仙墨停云,被收为徒。
可墨停云经常云游四海,每年也就只会突然出现几次,来这里教她采药炼丹,修炼道行,很多事情她都是翻着话本,听着戏曲才懂的。现下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躺在她的床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先清洗下伤口吧。云容打了水,小心擦去男人脸上的血污,竟还是个挺好看的人。长眉若柳,鼻梁高挺,又黑又浓的睫毛在烛火的照耀下映照出密密的阴影,只是右脸颊上有一处爪痕深入肌理,甚是可怖。
云容解开他的衣衫,却发现几乎全身都是伤口,道长们已经给上了药,却还是掩不住那些可怖的伤疤。云容有些心惊,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和巨龙经历了怎样的生死厮杀,怕是比自己还要惊险百倍。
还好虽然她家徒四壁,但是总是备着药,给他细细敷上止血祛瘀的外伤药,又煎了些护心保脉的内服药灌了下去。
家里多了张嘴,云容比以前更努力地采药炼丹,每日天亮之前便上山采药,日落而归,晚上碾药炼丹,没个停歇的时候,但男人依旧没有丝毫好转。
云容却觉得伤愈之后,自己反倒是比以前要精力充沛得多,脚程也变快了,以前要费一个时辰才能走到的路程,现下半个时辰便到了,还不带喘气的。她只当是鬼面神医的金针之术神奇,也便没有多想。
北沙岛南方,有一片大陆,居住者皆为凡人。当朝年号东元,皇帝已缠绵病榻数十年,就连市井孩童都会毫不忌讳的在街上摇着娘亲的手,奶声奶气地问,“娘,什么是殡天”
樊楼酒肆,勾栏瓦巷之中,也时常有人毫不避讳地谈论着立嗣之事。
“我瞧着,那还是三皇子有称帝之相,”说话的食客大口吃着面,眉飞色舞,“我舅舅那可是在宫里当差的,说那三皇子天赋极高,三岁能文,五岁能武!”
他对面的人嗤之以鼻,“那也不过才十一岁,黄口小儿罢了,幼主登基,岂非大祸!”
“那你说说,谁来继承大统?”
“那自然是大皇子,嫡长子,身份何等尊贵!”
“草包一个,怕不是连我家秀才侄子都比他聪明!要不是有韩相在背后撑腰,他的亲王之位怕不是都没有呢!”
隔壁桌的黑衣男子独坐一桌,时不时的咳嗽一声。虽是盛夏,可他还披着斗篷盖着兜帽,偶尔抬起头,能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上,黑瞳之中泛着森冷之气,令人不寒而栗。男子听着隔壁桌的食客们还在唾沫横飞地讨论着,暗暗记下了韩充栋这个首辅大臣的名字,悄然离去。
今夜天朗星稀,银色的月华如练,倾泻在东元帝的寝宫的台阶上,映照出婆娑的树影。
金漆雕龙纹的拔歩高床上,满脸尽显苍老的东元帝,疲惫地半倚在床头。他伸出如枯木的手掌,缓缓展开一辅烫金卷轴,卷轴中是一幅画。画中祥云满天,云中有一只麒麟,栩栩如生。麒麟前膝半跪,低垂着头颅,一个身穿龙纹黄袍,头戴冠冕之人,正抚着麒麟的头。
东元大陆已有上千年,世世代代子承君位,人人只当立嗣是当朝皇帝一纸诏书定下的,却不知天意不可违,龙椅之上的人,是祥瑞之兽,麒麟选择的。
“朕自知命不久矣,上仙为何迟迟没有前来,选择君主?难道是……天要亡国之兆?”东元帝颤抖着手指,抚摸着画中麒麟,想到自己一生心血,保得国泰民安,却无人可继,一时悲从心来,眼角染上了浑浊的泪水。
“不好了不好了!”
太监总管吴定忠慌慌张张地跑到床前,看见东元帝威严的神情,自知莽撞,连忙收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三,三皇子,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