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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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荑一梦三年,醉意还没完全消退,就被一阵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正好清晨,阳光穿过窗落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却也刺眼。
芜荑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哼唧着翻身朝里,顺手扯了锦被蒙过头顶。
在她半梦半醒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脚步隔着布料踏在地板上,不重,但也成功的让她清醒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芜荑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等那人走近,声音却停在不远处。
芜荑等了一会,那人也没再有什么动静,她疑惑的转身去看,只见床尾几步远处立着一个男人,手里端着洗漱用的水盆。
男人穿着水色长衫,头发用玉簪半绾,个子很高,直身玉立,仪态很好,没抬头,但也看得出,长得……还不错。
芜荑视线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脸上。
“抬起头来”
片刻后,她说着,两手一撑坐起身来,锦被顺势滑下。
男人依言抬头,还没看到芜荑正脸,眼神触及她松散的领口后,忙不迭的低下头去。
“大人衣襟松了。”
只是一瞬,芜荑却看清了他的脸,面如冠玉,清隽风姿,剑眉星目。目光冷淡平静,却在她触及领口时,瞬间垂下,眼波像被掷了石子的湖面,水波丛生。
望着他红透的耳朵,伸手理了理衣裳,心中赞叹,不疾不徐,声音很好听,像她珍藏的玉石碰撞发出的声音,听了让人高兴。
绕是仙宫中从不收男仙侍的她,都动了想把他留下来的心思。
芜荑摆摆手,示意他把水盆放下,然后撩了被子,趿拉上鞋起床洗漱。
芜荑:“你是谁家的,好像从来没见过?”
这人身上仙气缭绕,可见不是妖魔两族,可仙族就这么大,虽说她不能记住所有人,做到脸熟还是可以的,但这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蔺白站到芜荑身后,回道:“我名蔺白,原是个凡人,三年前被大人醉酒后带到这九重天,因大人酒后酣睡,遐南君便做主命我随侍大人。”
她带上来的?
想起来了,是从凡间带上来一个人。
芜荑动作一滞,擦过脸上水渍后将巾帕随手丢到水盆中,走到妆台前坐下,蔺白紧跟上,拿了玉梳给芜荑绾发。
芜荑还有些头疼,索性闭上了眼,但能感受到身后人的手法娴熟。
直到蔺白给她系上最后一根系带,整理衣裳领口时,芜荑问出口:“你是原本就会这些,还是来了之后有人教你的?”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地不行。
端看他的气质,虽少年肆意将将蜕去,但沉稳内敛了些许,也能看出惊才绝艳,是世家底蕴堆出来的公子哥。
可有哪家的公子这般熟练伺候人的。
现在她有点怀疑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了,尤其知道了他以前还是个凡人。
以她十几万年的经验来看,皇宫内侍长得好看且有才华的也不是没有。
这般想着,还不等蔺白回答,芜荑满怀可惜的眼神已经不自主的飘向了蔺白下方。
蔺白被她看的头皮发麻,猜到她误会了赶紧开口:“是遐南君命人教我的。”
当时他刚被带上来,虽未搞清楚状况,但也听明白了那个遐南君的意思。
大意是,他既有了仙骨,便是得机缘成仙,往事就不要再提了,以后就跟在芜荑君身边,勤恳修炼好好做事。
这三年期间他虽一直秉持着非礼勿听,但终究也在仙娥交谈时听到了些许。
总结下来就是:芜荑宫的这位大人样貌好,性格好,人也温柔和善,是九重天顶顶好伺候的,在数千殿宇中能被派来这儿是她们的福气,尤其是那个蔺白更好福气,能够近身伺候大人。
每当听到这种话,蔺白都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勤恳修炼好好做事暂且不提,光是练习怎么伺候芜荑君,他就学了整三年。
包括但不仅限于梳头绾发,衣衫着装。小到喝茶用膳,房屋布置,大到与人亲疏,待人接物。
凡此种种,奉命教他的女官整理的小册子就有到他膝盖那么高。
听了他的否定,芜荑了然地点点头,她就说,哪有太监背还挺得这么直的。
等芜荑穿戴好,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芜荑宫的主殿中有三间打通了并做一间,正厅居中正对房门,两侧对称分别是书房和卧房,隔断用的都是大幅八扇花鸟屏风。
蔺白去过书房,与卧房得明媚华丽不同,书房陈设和风格都极简极雅致,倒像个男子用的。
绕过花鸟屏风到正厅,大开的房门让阳光泄进来,厅中央靠门的位置放了一尊玄色仰头狻猊兽香炉。
两幅屏风前,分别一溜座椅,正上方一阶台阶上是上座,但小几后左右各放了一张坐垫。
面客时芜荑坐在小几后,平时随意坐在一侧。
芜荑撩开眼前的半透纱幔,绕过黑漆花鸟屏,正准备走到上方的坐塌,眼睛却瞟到了门口的那一尊香炉。
青灰烟气极浅淡,眼看就要熄了。
芜荑刚起床脑子还有点昏,忍了忍没发火。蔺白跟着她停下,顺着她目光望去,正好看到那狻猊兽吐出最后一口烟气。
极像是目睹一头狻猊兽活生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蔺白:“……”
芜荑在一片静默中,侧身扭头看着他。蔺白见她满脸“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尊续上”的表情,一下反应过来。
来不及告罪,蔺白疾步走过去,重用炎火点燃了,又添了好些香进去。
等他做好后,回头,芜荑已经坐在坐塌上,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许是不合胃口,她皱着眉把茶拿的离唇远了些,瞅了两眼后放下了。
女官交给蔺白的册子上,芜荑宫内的狻猊兽香炉不可熄一条,就排在第一位,单独一张纸,字体也格外大些也粗些,总重复了三次,可见其重要。
蔺白自知有失,犯了大错,懊恼不已,便在坐塌几步远处站定,躬身行礼告罪。
“蔺白有错,请大人责罚。”
芜荑支颐,仍是平和的看着他。蔺白没听到声音,便一动不动的弯着腰,等着惩罚。
“啧。”时间好似过了许久,芜荑终于出声。
“我虽睡前饮酒多了些,但隐约记得一点,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应是高中了状元,才入朝为官的吧。”
记是不可能记得的,全是刚才掐指算的,不然也不会怀疑他是皇宫内侍。
说起旧事,蔺白恍若隔世之感,更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
惭愧地点点头,称是。
他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祖宗荫庇足够他官场顺遂,他却执意走科考的路子,数年苦读终得偿所愿,心气儿甚高,不料一朝被带到这个完全颠覆他认知的地方。
蔺白竭力去适应,去收敛心性,但那丝不甘终究藏匿起来,遍心难寻。
是真的忙中生乱,还是内心深处的故意犯错,连蔺白自己都想不明白。
扪心自问,应是故意多些。
明知燃香的重要,却放任它湮灭。
蔺白越是反思,就越是愧疚。
无论是从君子品性去看,还是从身为一个状元的,略胜别人一筹的才华与胸襟去看。
他今日所为,错的离谱。
正在蔺白紧抿唇,反省自身等待宣判时,上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轻柔和煦,温和从容。
蔺白惊讶,抬头去看,正对上芜荑看向他的眼睛。芜荑伸出胳膊招招手,叫他:“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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