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萤火（上） (第2/2页)

燧人严从最初救人时，就在寻找他心中少女的倩影。在他看来，那少女似若无骨的娇弱身躯，怎挡得住小人的袭击。可他几乎将整个羭次部找了个遍，救下了这多人，仍不见到少女的踪影。

少年心头的不安感渐浓，他怕黑洞将少女吞噬。不过他转念一想，那少女如天仙一般，不似凡人，应该不会是羭次族人。若她是华胥国人，那玄兹应该早已将她安置妥当。不过，就算少年怎么安慰自己，他还是放心不下。

燧人严本就有些腼腆，涉及到女子之事，他更是不知如何开口。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少年本欲开门见山，结果被羭次彊的突然出现打断，斟酌许久到嘴边的话，竟最终成了对玄兹行为的不满。

少年也纳闷，自己何故出言讽刺玄兹，此时自己最在意的不是心中的女孩儿么？不过，他想来自己说的也是心底之言，如此用杀戮来解决杀戮，只能徒增仇恨，双方化解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少年甩了甩头，抛去纷杂的思绪，正欲开口询问少女舞者一事。

这时，玄兹突然举手示意大家噤声，她甩了甩长枪上的蓝色血迹，摆出进攻姿态的弓步，屏气凝神，眼神紧紧盯住不远处围墙外的森林。

羭次彊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不再做声，少年也暂时憋回了心中的问题，就连那数十名送火人，也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威压于众人身边毫无征兆的成形，空气一时间被压得扭曲变形，整个广场都被这无形的威压笼罩着。威压给众人的感觉，不是一种凶兽来临时的紧迫感或危机感，至少在面对恶兽时人们可以放手一搏，而现在更多的则是无力感，威压仿佛呼唤起了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它让面对它的人连提起武器反抗，甚至是逃跑的勇气都没有。最终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处，等待审判的降临。

众人感觉呼吸都沉重了几分，脚下的土壤的沙粒似乎都战栗起来。火祭时于围墙周圈点燃的火焰一闪一灭，整个广场像是一个跳动的心脏，有节奏地一明一暗。

“啊，怪物！”一个送火人突然指着森林上方的天空大喊起来。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人影，随着火焰的一明一暗，逐渐靠近。

玄兹身经百战，最为冷静，她紧紧得握住长枪，语气不急不缓，安慰大家道：“大家勿慌，还未看到敌人就自乱阵脚是战场大忌。大家分散开来站位，但互相间不要离太远，这样既避免被对手一网打尽，也互相又互相有个照应，防止对方偷袭。”

不过那害怕的送火人，似乎并没有听进去玄兹的话，他一边继续退后，一边哆哆嗦嗦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安然把天火送往华胥国才是我的使命，我才不会陪你们在这里等死！”

说罢，那送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丢下众人，扭头就往反方向跑去。

众人见劝说无用，本想随他去，但让所有人都么想到的是，这送火人还未跑出去两步，“哗！”地一下，周身被彻底点亮，但这种亮光不似太阳、不似火焰，像是一种明亮、温暖，触手可及一般的柔和的光。送火人没有发出尖叫，没有痛苦，但他就是被光包围了，空留他还被在背上的石壳裸露在光团之外。

被光包围的人一动不动的定在了原地，这就是他身为“人”形的最后一个瞬间。下一刻，这柔和的光化作漫天飞舞的“小虫”。燧人严一眼就认出了这“小虫”，它们就是最初落在“小人”身上的“耀夜”。

耀夜化作点点星光，朝着树林深处飞去。而送火人原本背在背上的石壳，摔落在地面上，石壳里的火种倾倒出来，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人呢？人就这么没了？”

“他化作小虫了么？”

“不会是这小虫吞噬了他吧？”

……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送火人纷纷议论起来，但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躲在玄兹、燧人严、羭次彊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突然，玄兹大喝，提醒大家道：“大家小心，敌人来了！”

方才闻言，小虫“嗡嗡”拍动翅膀的动静震得树叶沙沙作响，森林刹那间被点亮了，不知从何处聚集而来的数千数万只“耀夜”聚集在一起，振翅高飞而起。

莹莹微光，辉同日月，千万只耀夜于夜空中，肆意变换着聚拢而成的形态，似豹似虎，蓄势而发。

玄兹见状，不再犹豫，底牌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她婉转的嗓音回荡在半空，高呼道：“穷奇，助我！”

话音未落，巨兽的嘶吼声从不原处传来，声浪震得虫群一颤一颤。巨兽张开翅膀，高高跃起，它那巨大的身影于月光下俯冲而来……

“呦，华胥国还真是人才辈出，这么厉害的小姑娘可不多见，穷奇都请来了。若是能把她成功改造了，或许能成为我最得意的作品。”森林深处传来了女人娓娓动听的声音，勾人心魂。但她的声音最终被咆哮与虫鸣盖了下去，女人的身影也一晃消失在了深林之中……